“快!你睡一下,我去抱他撒尿!”北風穿了件單薄的衣服,抱著兒子,扯開他的褲子,抱到尿桶跟前,“尿!”呼呼啦啦的尿條,如弧線一樣,落入尿桶中。
正在這時,有人敲門。“咚咚”“有人嗎?起來嘍,開門!”把兒子放入李蓮雲懷中,“誰呀?什麼事?”
“我!”
“稍候一下,我把襖穿上就來!”北風穿上從鏢局帶來的絨褲,披上棉襖,就走出臥房,開了房門,雪不下了,冷得很,又去開院門,“喲,德仁兄,天這麼冷,你不好好在家暖被窩,跑我家幹什麼?快進來!跑過來的?”
“我本來要騎驢過來的,你嫂子怕我摔著,這不,我就天剛亮,怕誤事跑了來?”鞏德仁進院子,跺跺腳上的雪,幹搓著手:“手裡還有皮子嗎?焦原鎮上來個客戶,這不馬上到年了嗎?都要回家了,想買皮子,我尋思在這一帶你有。”
“你來得真不是時候,我這去趟西涼縣城,全都買給黃記雜貨鋪黃老闆了!”
“幾張也沒有?”
“只有一張狼皮,還殘了,本來打著了,我以為它死了,我一過去,它硬生生從地上跳起來,嚇我一跳,一刀扎腦門上了!真不湊巧,焦原鎮沈記雜貨鋪這個應當有!”
“我去了,都有殘痕,人家不肯要,而且價格有點貴!”
“鞏兄,真的沒有,要是客人能等,或許年前有,但不超過十張,應該沒問題,這要是開春,甚至一兩天就能辦到,現在天氣冷,獸都貓洞裡,基本上不出來。”
“看來,我是白跑一趟。”
“那沒辦法,要是四五天前你來,十張八張,隨便劃拉就齊了!”
“我走啦,我去問問他,能不能等!”
“沒把握的事,就不要做了吧?”
“也對!我回了!這事辦的!”鞏德仁嘟嘟囔囔。
北風關了門,進了堂屋。
“哪一個?”
“鞏德仁,這會兒急著要皮子,哪來的?也不看看什麼時候,上次買我八張皮子,就猶猶豫豫,看著皮子好,又捨不得出價,今後還不能在一棵樹上掉死,不能全指望銷給他,全由他賞,我這皮子拿到哪兒,都是上乘貨,別人打一個孔對穿給我試試!不能說獨一無二,這北門河一帶,允許他拿釘耙摟,看能不能找到!”北風跺一下腳,把房門也關了。
“你幹什麼?”
“樂不思蜀,老婆孩子熱炕頭!”
陽光從雲縫中瀉出來,有風乍起,象撩撥什麼一樣,白金枝這兩天,就象織布的梭子,那雙小腿,跑得那叫溜,一會兒黃花甸子,一會兒土木鎮,一會磨盤山,在馬車裡,她急出汗來,巴不得一腳岔到地方,李墨香和她到了黃德榮家,除了李氏端著瓦盆,“朱、朱朱”喚著雞鴨鵝,往雞舍撒著癟穀子,沒有其他人在家,“喲,餵雞呀,黃鈴不在家?”白金枝從馬車上下來。
她推開柴門,滿院子雞屎,讓她望而卻步,搖搖頭,攤攤手。
“你怎麼又來了?不在家,都不在家!”
“你不在家嗎?”
“我算什麼?我又不當家。”李氏一臉不高興。
“你們知道什麼事吧?”
“知道是知道,可她不答應!”
“你說了不算,我要親自問問她!”李墨香像躲地雷那樣,跳躍著進了院子。
“你……你怎麼也來了?”李氏臉發熱,心狂跳,“髒得很,窮家破堰,不好讓你屋裡坐,髒了你,我可賠償不起!”
“為我兒子的事,我不怕髒,更不用你賠,我求你們唄!”
“那……那倒不用!”李氏放下瓦盆,“馬蹄靴倒著穿,不合適!”
“你甭管怎麼穿,穿上就行!找去!如果我當面聽見她本人也這麼說,轉身就走!”李墨香扔一塊大洋在桌子上。
“我的?”還沒等大洋完全落桌子上落穩當了,就被李氏抓手中。
“速度放快!”看著她跑出去的背影,雞屎在她身後跳舞,“別在那裡忤著,怪怪的,進來,自己找個地方坐!”
“陳太太,你何必呢?史家兩位小姐也待字閨中,張一山女兒也是名花無主,你咋就偏看上他的女兒,你看他們把家過的,稀巴爛,這不是馬蹄靴子倒著穿嗎?”白金枝想不明白。白金枝看著被病折磨得死去活來,拄著根棍,伸頭張望,像賊一樣的黃德旺,就一走三擰腰,“黃大會計,不進來坐坐?”
“不啦!你們忙正事,我就不湊那個熱鬧了!”像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