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別院周遭薄霧瀰漫。
“小祖宗!快些起身,你爹已經去廚房安排王爺他們的解酒湯和早膳了。”賈義家的在女兒賈嬌房中費盡口舌才把人從床上拉起來。
賈嬌披肩散發,一臉的睡眼惺忪。賈義家見女兒將醒未醒的樣子,只好撇下她先去開啟衣櫃,替賈嬌挑選合適的衣物。
“你爹出門前叮囑過我,萬不可讓你穿戴得太招搖。真是怪了,之前那套侍女的衣裳放到哪兒去了?”
聽到這話,賈嬌不樂意了,她起身穿上繡鞋應道:“平日不都是爹孃給女兒置辦的衣裳首飾,這會子倒是嫌我打扮不妥當?”
賈義家一邊埋頭在衣櫃之中翻找,一邊不忘開解人:“孃的嬌嬌生得明豔動人,從前晉王不在此處,爹孃就想讓你順心而為,吃穿用度樣樣都想給你最好的,不願拘著你。可今時不同往日,等咱們順利到了京城王府中便好了,你聽孃的,就穿這麼一回。”
賈嬌坐在梳妝鏡前,右手拿起百齒梳有一搭沒一搭地梳著髮尾,話語含糊道:“娘,昨日女兒遇到信國公世子了,不知國公夫婦是否給他安排好婚事……”
“你這話是何意?”賈義家的有些警惕,“嬌嬌,國公世子又如何?他能與晉王殿下相提並論嗎?”
聞言,賈嬌對鏡低聲嘟囔了幾句,她娘也聽不清女兒說了什麼,只是依著自己對自家小祖宗的瞭解,絕不是什麼好聽話。
“找著了!”賈義家的從櫃子最底下扯出了一套青色窄袖圓領的侍女服,遞與賈嬌哄她把衣服給換上,趕緊梳洗打扮,莫耽誤了時辰。
母女二人的對話暫且告一段落。
穿過西角門,小廚房就在長廊的盡頭處。
“醒酒湯熬好了麼?”賈義負手站在灶前催促著甘草,杭大娘從一旁擠了上來,陰陽怪氣道:“一天天就知道催催催,也不知道催個什麼勁兒。”
“杭婆子,你!”賈義臉色微變,立馬想開口訓斥她。
杭大娘也不怵他,反唇相譏道:“這會兒還未到上值的時候,你把我們喊過來做事,不給工錢,連個好臉色都欠奉,還真當這王府別院是你賈家的了。再大聲些,信不信我直接告到王爺跟前,你試試!”
甘草這一次悶聲不吭,倒是沒了以往愛當和事佬的習慣。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杭大娘素來性情潑辣,賈義知道她不是在說假話。倘若自己真的把她惹急了,她定會鬧個魚死網破,更別提她手裡還拎著一把明晃晃的菜刀,賈義方才的氣焰不自覺地弱了下來。
“賈管家,馬廄的房頂破了個口子正漏水呢,想請您去看看。”門前來了名小廝,正好給了他一個臺階下。賈義暗自鬆了口氣,恢復了平日裡管家的做派。他語氣平穩地吩咐甘草待醒酒湯熬製好後,分裝兩盒到前院的垂花門候著,他去去就來。
一陣冷風襲來,杭大娘揮著菜刀啐道:“假模假樣的狗東西!”話音剛落,甘草遞過來一顆洗乾淨的果子,惹得杭大娘多瞧了她幾眼:“小草兒,今日表現不錯。”
“多謝您。”甘草笑著回應她,灶上蒸騰的熱氣在她們之間瀰漫開來。
寅時,雞鳴聲漸起。
主院,裴垣坐於桌前,昨夜即便有尹清晏幫他擋酒,他也被安寅禮這隻笑面虎勸著多飲了些。“有給尹世子也送去嗎?”他望著眼前的醒酒湯,抬頭問了一句。
賈管家語氣恭敬:“殿下您放心,剛剛小的已派人把醒酒湯送至世子的廂房裡去了。”裴垣點頭,繼續喝湯。
不過身邊之人的欲言又止令他難以忽視,乾脆直接開口發問:“你有話要與本王講?”
此番正中賈義下懷,他臉色為難地解釋道:“回殿下,當初小的……小的是沾了福叔的光,才得以謀到這份別院管事的差使,自是對福叔感激萬分,這心裡頭一直念著他老人家的情。只不過可惜的是,小的一家直到今日都未曾當面謝過福叔,實在是愧疚難當。”
裴垣終日忙於朝中公務,都快忘了這賈義是福伯先前向他提到過的遠房表親。
賈義大著膽子繼續表示:“前段日子老家還寄來了乾貨和吃食,小的厚著臉皮想託殿下您帶一份給福叔嚐嚐,他也許久沒回過家鄉了。”說著說著,語氣竟帶上了幾分哽咽。
裴垣對福伯十分看重,聽完對方的話之後他沉吟片刻便說道:“京郊往返本就不費多少功夫,你下去安排好別院的事務,挑個可信的暫代你管家幾日。本王許你一家回京探親,如何?”
賈義渾身一震,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