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不看見張老師,一肚皮的疑問幾乎讓淩小姐再次要喪失信心,黃伯伯來了,一定會告訴伊張老師到底到啥地方去了,告訴伊張老師為啥遲遲不露面的原因,淩小姐要黃伯伯馬上幫自家答疑解惑,伊再也等不及了,伊再等下去,就快要會發瘋了。
黃伯伯看到淩小姐直愣愣看牢自己的眼神,閒話講得詞意不詳。一時不曉得究竟發生了啥事體,心裡有點發毛,諾諾的講:“淩小姐,儂想講啥事體?”
淩小姐再也顧不得女人的矜持了,講:“我要見張老師,黃伯伯儂告訴我,張老師到底到啥地方去了,為啥一直看不到伊人?”
原來淩小姐是為了見張老師,黃伯伯鬆了口氣,講:“我也一個多號頭沒有碰到過張老師了,我也在想,伊連個招呼也不打一聲,就不曉得跑到啥地方去了。”
淩小姐一聽黃伯伯的閒話,整個人一下子懵圈了,結結巴巴地講:“儂……儂……是講,一個多……多號頭沒有見到過張老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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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伯伯講:“是呀,一點沒有錯,張老師已經有一個多號頭沒有回過弄堂了。”
淩小姐叫起來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一連串叫了好幾個不可能,講閒話同時,也不曉得啥地方來的力道,一記頭轉過身,一溜煙,人已經下了眠床,跌跌沖沖朝臺子跑過去。
黃伯伯更加奇怪了,不明淩小姐為啥不相信自家的閒話,為啥要如此激動,講:“真的,我講的閒話全部是真的。”還沒等黃伯伯閒話講光,看到淩小姐衝向臺子,一副跌跌沖沖的樣子,讓人擔心,黃伯伯趕緊上前要去扶淩小姐一把。
淩小姐並不理睬黃伯伯,一把甩開黃伯伯的手,奔到臺子邊頭,拉開箱子,從箱子裡廂拿出一封信,是張老師的信,轉身,眼睛直盯黃伯伯:“不久前頭,不是儂來醫院看我的辰光,幫我帶來了張老師的信嘛。”
黃伯伯一腦子漿糊了,不明淩小姐講點啥,一面問:“啥格信?”一面伸手想去接過淩小姐手裡的信,要看明白究竟是哪能一樁事體。
淩小姐就像唯恐一件珍寶會被人奪走一樣,閃電一樣收回信,握在了胸前,講:“是張老師寫的信。”
黃伯伯疑惑地講:“張老師的信?”
“是的。”
黃伯伯講:“我從來沒有收到過張老師的信,也沒有給儂轉交過張老師寫的信。”
世界上的事體往往就是如此,期望越高,遭受的失望和打擊就會愈加猛烈。
淩小姐聽明白了,直直地看牢黃伯伯,愣怔了老長老長辰光,突然像明白了啥事體,仰頭看天,猛然間,看到天要塌下來一般地驚叫起來:“騙子,統統是騙子。”隨著驚叫,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頭埋進了膝間,渾身戰慄,瘦弱的背脊劇烈抽動著,撕心裂肺般地嗚咽起來。
黃伯伯雖然沒有弄明白哪能一樁事體,看到淩小姐痛心疾首的樣子,還是看得心疼了,忍不住上前,想講幾句安慰話,一時間,又無從講起,個性向來怯弱的黃伯伯,只有同情得眼圈也紅紅的,默默地撫摸著淩小姐瘦弱的背脊……
恰巧,李家嬸嬸端著剛剛燒好的“水潽蛋”進來,看到眼門前的情形,驚呆了,“啪嗒”一聲,手中的碗不知不覺地跌落到地上,碎了,“水潽蛋”彈跳著,滾出老遠,李家嬸嬸人木瞪瞪地看著,呆立著,動彈不得……
:()上海弄堂裡吃泡飯的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