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波女人瞬間就記起來了,山東張第一次在寧波女人屋裡看到奶油蛋糕的辰光,驚奇得眼烏珠也發綠的腔調,寧波女人心裡泛起一種酸楚的感覺,山東張吃奶油蛋糕辰光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寧波女人更是難以忘記。
為此,寧波女人想去探望山東張,就要買最好的奶油蛋糕,去買山東張最歡喜吃的奶油蛋糕。
老早上海的奶油蛋糕,分兩種,一種是奶白蛋糕,奶白蛋糕裡廂其實其實沒有奶油,是蛋白加糖,攪拌乳化而成,檔次低一點,卻經濟實惠。還有一種是用真正的奶油做的奶油蛋糕,味道雖好,價鈿也貴,一般窮人家吃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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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早,物資匱乏的年代,上海的無論哪一種奶油蛋糕。在全國都是有名氣的,可以算得上是珍稀之物,就是北京首都的人,到上海來出差,儘管乘綠皮火車單趟也要一天一夜,帶一盒奶油蛋糕,磕不得,碰不起,不是一樁容易的事體。雖然難度蠻高,也總歸不辭辛勞地要買一盒奶油蛋糕帶回北京,一盒蛋糕,一路上像拎珍稀寶貝一樣,不敢怠慢,小心翼翼,拎回北京,一家門一定皆大歡喜……
寧波女人想定檔了,再貴,要買就要買真正奶油做的蛋糕。伊特地到淮海路去跑了一趟,買了一盒“凱瑟琳”的奶油蛋糕,寧波女人要給山東張一個驚喜。
寧波女人買好奶油蛋糕,興沖沖趕到派出所,啥人想,民警只跟伊講了一句閒話:“關在看守所裡的犯人,是不可以探望的。”
寧波女人像當頭捱了一棒,所有的興致勃勃、美好憧憬,都被打得粉碎。不過,寧波女人心不死,厚了麵皮跟警察講:“人不讓見,幫忙把奶油蛋糕轉送進去,山東張歡喜吃奶油蛋糕……”
寧波女人閒話還沒有講光,警察就斜了寧波女人一眼,鼻頭裡哼了一聲:“犯人還想吃奶油蛋糕?!”說完就走開去了。
接下來,就沒有人再理睬寧波女人了……
寧波女人一聽山東張成了“犯人”,一嚇,腳骨也發抖了,手裡拎的蛋糕盒子,也“啪嗒”一聲跌落到地上。
寧波女人搞不清爽,山東張啥辰光變成犯人了,連蛋糕也不許吃了。
實際上,“犯人”在派出所裡是對關在看守所裡“嫌疑人”的一種泛稱,“嫌疑人”就意味著還在審查,防止串供,就不許見外頭人。並不是講山東張一定犯了多大的罪過。
寧波女人卻不是這樣想的,在寧波女人的認知裡,是犯人,就意味著要吃官司了,就意味著像當年的倪先生,要送去白毛嶺農場勞動改造了。一想到自家因為吃過倪先生吃官司帶來的苦頭,背脊骨就一陣陣的發寒,
儘管如此,寧波女人還是想問問清爽,希望有一個人告訴伊,到底是哪能一回事體。
然而,派出所裡所有的人都顯得很忙,他們有的進進出出,一刻也停不下來,有的坐在臺子邊頭,埋頭看東西,問上去,連頭也不肯抬一抬……
寧波女人更加覺得,山東張死蟹一隻了,沒救了。寧波女人一個人立在走廊裡,只有孤單跟伊作伴……
寧波女人絕望之餘,木然地從地上拾起奶油蛋糕的盒子,蛋糕盒子裡老早分不清啥地方是奶油,啥地方是蛋糕,奶油蛋糕已經滾成了亂糟糟的一團。
此刻寧波女人的心情跟盒子的奶油蛋糕一樣,也是一團的亂糟糟……
2、
寧波女人不曉得該哪能辦。失魂落魄地離開了派出所,回到屋裡後,呆篤篤坐了叫關叫關辰光,一點勁道也沒有,一動也不想動。
寧波女人一直坐到到吃中飯的辰光,從早上到現在,一粒米也沒有進過肚皮的寧波女人才想起來應該燒飯了……
像往常一樣,炒了幾根肉絲,下了一碗麵,面裡廂放一把昨天剩下來的雞毛菜,還敲了一隻蛋,雖然簡單,平常辰光,一碗麵端到八仙桌上,看著黃澄澄的蛋花,碧綠生青的雞毛菜,胃口就會上來,就會會呼嚕嚕一口氣吃下去,吃得額骨頭上也會冒出汗來……
今早她坐在八仙桌邊頭,看著臺子上的一碗麵發呆,竟然一點胃口也沒有。
胃口沒有,腦子卻東想西想,七想八想,想得讓人發昏,想得讓人想吐,腦子裡,胃裡廂,一個勁地翻騰,就是想停也停不下來。這個辰光,寧波女人真想就昏昏懂懂地困著,困過去了,啥事體不曉得,啥事體也不想,就太平了。
此刻,寧波女人想到了吃老酒,吃飽老酒,可以一醉方休,困死過去算數。
一個單身女人的屋裡,啥地方來老酒?
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