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立起來,想朝蹺腳女人跑過來,可惜被控制在椅子裡,起不來,有點沮喪靠回到椅子上,瞬間,面孔上馬上露出了笑容,講:“我以為儂不會來了。”
這一切,蹺腳女人都看在了眼裡,心裡忍不住一酸,不過,還是強忍住了難過,面孔上擠出笑容。講:“儂好伐?”
獨眼龍講:“我蠻好,我就擔心儂會想不通,會整天哭哭啼啼,現在,我看到儂的笑,我就不用擔心了。”獨眼龍誇張地咧開嘴巴笑了笑,又講:“我想見儂,還有一樁最最重要的事體要跟儂講,也是我必須見到儂的原因,要跟儂商量……想問儂……”獨眼龍突然口吃起來。
蹺腳女人有點焦急,講:“儂講好了,只要儂講的事體,我都會答應。
獨眼龍一隻眼睛眨了一眨,笑得像一朵花一樣,講:“儂肯等我,假使肯等我出來,我會加倍努力地改造,爭取早點出來,出來以後,阿拉就結婚,阿拉兩個人年齡也不小了,一直做露水夫妻也不是長久之計,儂不要看我只有一隻眼睛。我一隻眼睛比人家兩隻眼睛還要派得上用場,我有的是力道,會賺鈔票,結婚以後,我還想要個一子半女,也想過過天倫之樂的日子……”獨眼龍一口氣把要講的閒話一吐為快,講好以後長長地舒了口氣,喜滋滋地看著蹺腳女人,等著伊回答。
這是蹺腳女人沒有想到的事體,蹺腳女人心裡一熱,面孔上再也掛不牢笑容了,眼淚水“譁”的一下流出來,止不牢的眼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受控制地滾落了下來……蹺腳女人用力地點著頭,閒話還是沒有講出來,只會又是一個用勁的點頭……
這時,警察走了進來,講:“時間差不多了。”
獨眼龍立了起身,笑著看了一眼蹺腳女人,堅定地跟著警察離開了,臨出門前頭,偷偷回頭,又看了一眼蹺腳女人,朝伊笑笑,笑得很燦爛。
蹺腳女人久久地立在原地,看牢獨眼龍離去的背影,直到獨眼龍消失在門外頭,心中暗暗發誓,今生今世一定要儘自己所能補償獨眼龍。
蹺腳女人轉身走出會見室,告別派出所所長的辰光,走過長長的走廊,當伊走出派出所大門的辰光,抬起頭,迎著有點耀眼的陽光,心中已然有了計劃,有了決心,不管未來會有多艱難,會有多坎坷,伊都會守在弄堂裡,守在三層閣裡,等待著獨眼龍的歸來,等待著重聚,等著夢寐以求的婚禮……
2、
從老飯店出來,三層閣爺叔嘴巴里還是一直念念叨叨,講:“寶寶兄弟啊,哪能好叫儂破費呢,這頓請罪的飯理應該我來的。”一面講,一面把捏在手裡的一疊鈔票朝寶寶的袋袋裡塞。
寶貝一把推開三層閣爺叔塞鈔票的手,摟牢伊的肩膀講:“儂真不要客氣,講給儂聽,應該謝的是我,我謝儂也來不及了。儂想想看,假使沒有儂一隻金口一開,講清爽了天潼路房子的來龍去脈,阿拉屋裡哪能太平?我姆媽的脾氣,弄堂裡啥人不曉得,強橫,死不買帳,一根肚腸就是直的,一通到底,不轉彎的,認定天潼路房子是“凶宅”就是“凶宅”我再講也等於放屁。我姆媽一天不弄清爽天潼路房子的來龍去脈,就一天也不肯停止跟我鬧下去,鬧到底的說話,弄到後來,只有兩條路,不是出人性命,就是拆光人家,現在,儂出面一講,我姆媽聽進心裡去了,我屋裡又和和睦睦,親親熱熱了。靠的是啥人?靠的是儂,阿是我謝儂還不及了,還好意思讓儂三層閣爺叔破費請客吃飯。”
汪家好婆也湊上來講:“喔唷,三層閣爺叔啊,儂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我這條老命就差一點點,就要被這幢房子弄得出送了。啥人曉得竟然是一樣是個中國人。一跑到外國去。就變成外國赤佬了,就徹天徹地的壞了起來,哪能想得出來,弄只外國機器到中國來嚇人,孃的冬菜,真是嚇死人不抵命,虧得儂三層閣爺叔深明大義,出來講了公道,救了我一條命,我真要朝儂磕頭跪拜,磕三隻響頭還不夠……”
汪家好婆的閒話,講得大家哈哈大笑,三層閣爺叔的女眷雖然插不上閒話,也嘻嘻地笑了起來。
汪家好婆講的閒話確實糙了一點,道理卻一點不糙,講得蠻實在。
寶寶又摟過姆媽的肩膀,講:“姆媽,我還是要批評儂的,我再三跟儂講,“凶宅”的講法是迷信,是迷信,儂不相信,假使沒有三層閣爺叔出面澄清,假使我依牢儂的意思,拿房子退掉,儂想想看,這樣好的房子,已經到了手裡廂了,又溜掉了,可惜伐?阿是要後悔一輩子了。”
汪家好婆一聽不服貼了,剛想反駁……
艾米麗總歸是屋裡的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