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裡,迴歸弗洛克提姆的懷抱。
李昊懸浮在虛空的邊緣,彷彿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不斷向更深遠的黑暗沉去。
他的意識遊離在現實的邊界之外,俯瞰著下方那座破碎的世界,目光悠遠而空洞,似乎能夠透過層層扭曲的光影,直視世界最本質的真相。
那是一種近乎冷漠的沉靜,已然超脫了一切生死存亡、因果輪迴的束縛。
黯影幽界依舊在無聲地運轉,如同一臺龐大、失控的機械。
虛空中無數幽暗的光點如流星般劃落,它們是被精神汙染掌控的亡者,在黑暗的律動下不斷翻湧,宛如被無形的規則所驅動的機械齒輪,毫無生機地旋轉著。
而他,李昊,只不過是這龐大棋局中的一粒微塵,一顆毫不起眼的棋子,一個被時代拋棄的幽魂。
突然,李昊意識到了某種深藏於暗流之下的真相,彷彿有一道晦澀的光芒撕開了意識的迷霧,讓他看清了“他化自在”能夠壓制“混沌”的真正原因。
這個世界,名為黯影幽界。
它並非自亙古而存,不是某個恆久演化的生命孕育之地,而是毀滅的遺蹟,一片被碾碎、剝奪、獻祭的廢墟。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噩夢的餘燼,是劫難之後的幽影,是一座被無形之手挖去靈魂,只剩殘骸的空殼。
曾經,它是完整的,是豐饒而真實的。
晝夜交替,四季輪迴,晨曦之光在金色麥浪間灑落,夜風輕撫湖泊倒映的月影。
這裡的人們曾經歌唱,曾經愛戀,曾經在溫暖的爐火旁述說遙遠的故事,在微光搖曳的巷道里細數生活的點滴。人
間燈火未曾熄滅,萬家炊煙裊裊升起,孩子們在街角奔跑,老者坐在庭院裡靜觀落日的餘暉。
然而,一切都在某個遙遠的夜晚被終結了。
那是一場無法言說的災厄,是連歷史都不願書寫的終焉之夜。
黯影幽界的天空撕裂,無形的黑暗如潮水般倒灌而入,整個世界在瞬息間染上一種無法驅散的陰冷。
漆黑虛空古魔弗洛克提姆的一條觸手降臨,它不屬於人間,甚至不屬於天地,它是另一種存在,超越生死的概念,遊離於萬物認知之外,帶著絕對的破滅氣息,如同神靈低垂的注視,亦或是噩夢真實降世的迴響。
它沒有鋒刃,沒有烈火,沒有雷霆,沒有狂暴的災難。
它僅僅是觸及,便足以令整個世界的根基崩解。
混沌的大道為它所持的刀,不需要斬擊,不需要撕裂,僅僅是輕輕一拂,整個世界便如鏡面般碎裂開來,規則失序,法則崩毀,時間在它的吞噬下被抽離,空間在它的降臨間斷裂。
大地在無聲中塌陷,河流倒轉,天空的星辰彷彿被逐漸剝落的鱗片,一顆顆墜落進虛無。
它的先鋒爪牙比它更早一步滲透進世界。
他們是信徒,是眷族,是黑暗中的先行者,是甘願迎接終焉的使徒。
他們攜帶著古魔的意志,披著死亡的黑袍,在生者的城池中游走,耳語著世界的命運。
他們開啟大門,點燃祭壇,吟誦著無人能解的呢喃,令整座世界成為祭品,被那不可名狀的深淵徹底吞噬。
自那一刻起,生者已死,亡者遊蕩。
人們的肉體消融在黑暗的洪流中,他們的靈魂被剝離,困於這片寂靜的廢墟之上,成為行走在斷垣殘壁間的幽魂。
他們不知何為生,不知何為死,他們只知道,他們厭惡混沌,恐懼混沌,渴望逃離混沌。
他們曾親眼目睹一切毀滅,親歷世界的終焉,親身感受自己的生命被一點點抽離,最終淪為僅存於廢墟中的影子。
他們無法反抗,也無法反思,只能在本能的驅使下,遠離、抗拒那一切曾令他們隕落的黑暗。
然而,這個世界並未徹底沉淪。
他化自在,作為另一種力量,以五感為枷鎖,牽引亡者的意識,將他們禁錮在這片荒蕪的土地之上。
那些已經化作幽魂的亡者,被視覺、聽覺、嗅覺、觸覺、味覺所操控,他們看得見殘破的世界,聽得見風聲的呢喃,嗅得出焚燒後的塵埃,能感受地面的冷硬,能在虛幻的幻覺中咀嚼無味的食物。
他們被維繫在這片殘存的廢墟之中,以這些微弱的感知編織出一副“仍舊存續”的假象。
可這只是荒謬的秩序罷了。
世界已經死去,生者早已消亡,留下的不過是被操控的靈魂,一群在幻象中苟延殘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