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折靜靜佇立在變異領土的邊緣,長袍在變幻莫測的風中微微翻動。
他的雙眼微微眯起,散發出難以琢磨的神色,如同一個在解讀晦澀畫卷的旁觀者。
在他身旁,不終繪主杜青萱顯得更加沉默寡言。
他身著黑藍色的長衣,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腰間掛著的一支黑白相間羽毛筆,那是他繪製超越生死的不朽圖景的工具。
他的目光雖然大多落在白折身上,但顯然也偶爾被這片詭異的領土吸引。
“變異領土,的確名副其實。”白折低聲開口,他的聲音裡透著一絲興奮。
杜青萱掃了一眼前方,一片扭曲的叢林彷彿正在生長,樹木的軀幹像活物一樣蠕動著,每當風吹過時,樹葉竟發出類似人類低語的聲音。
他低聲道:“這裡的變化並非隨機,而是遵循某種隱秘的規律……就像你我在觀察的時間線。”
白折笑了笑,神色多了幾分興味:“但它比時間線更有趣。命運可以被預測、被改寫,而這裡的變化似乎……不在我的高維觀測所掌控範圍之內。這種總有什麼東西逃出掌控的感覺,倒有些令人懷念,讓我想起成神之前的日子。”
他的話音剛落,面前那片看似普通的鏡面湖忽然扭曲起來,湖面像一面皺起的絲綢,被風撕扯出無數褶皺,而後竟化作一條透明的虛空蜃影,輕盈地遊走到白折面前。
蜃影的蛇形身軀籠罩在如霧氣般的光輝中,散發出讓人難以抗拒的誘惑力。
“它在窺探我們。”杜青萱平靜道。
白折卻擺了擺手,抬頭注視著那蜃影。
他的瞳孔深處隱約浮現出無數層疊的光影,如同一個無盡的生命畫卷:“讓它看吧。或許它還能為我們指明洛奇的位置。”
蜃影像聽懂了白折的話,蛇形的頭顱緩緩低下,它那由霧氣和光芒交織的面容變幻出無數種形態——
一會兒是一張少女的臉,一會兒又變成了一隻巨大的狐狸頭顱。它的雙眼透著深不見底的光芒,如同在說著某種難以解讀的語言。
“有意思,它在試圖用謊言編織我。”杜青萱的聲音依然冷靜,但眉宇間多了一絲謹慎。
“是嗎?”白折低聲一笑,伸出一隻手,似是隨意地觸碰蜃影的軀體。
他的手指與那虛幻的身體接觸時,蜃影立刻一陣顫抖,隨即縮成一團,化作一道光點消失在空氣中。
杜青萱微微皺眉:“你看得比我更多吧?你看見了什麼嗎?”
白折收回手,目光依然留在蜃影消失的地方:“不,這不是謊言……而是一面鏡子。它在用別人的真相來混淆自己的身份。”
他停頓了一下,眼中浮現出一絲笑意,“這種試探很有趣,也很大膽。洛奇培養出的這些生物,多少反映了他的性格。”
白折和杜青萱並肩而行,腳步輕緩,彷彿在漫步於一條普通的大街。
然而,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細節,都流露出某種令人不安的詭異感。
街道兩旁的房屋乍看之下平平無奇,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它們的牆壁彷彿由活物構成,微微地呼吸著。
窗戶的玻璃偶爾閃現模糊的人臉,像是某種窺探的存在,而這些“臉”在被注意到的一瞬間便消散無蹤,只剩下冰冷的反光。
街上的行人川流不息,他們無一例外都戴著面具。
這些面具形狀奇特,材料更是千奇百怪:有些由樹皮和藤蔓編制而成,散發著淡淡的腐朽氣味;有些用殘破的金屬打造,上面滿是斑駁的鏽跡;還有的由晶瑩剔透的水晶雕琢,表面流光溢彩,彷彿內藏星辰。
但最奇異的是,這些面具的圖案似乎從未固定,每當佩戴者的情緒發生波動時,面具便像活物一般重塑自己。
一名怒火中燒的男子剛剛走過,白折便瞥見他臉上的金屬面具迅速變成了一頭猙獰的猛獸,而另一名滿懷悲傷的女子,則戴著一張隱隱滴落水珠的面具,宛如她的淚水凝結其上。
白折的目光掃過這些形形色色的面具,嘴角揚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微笑:“這些面具不僅是裝飾,還是某種宣告。材質是身份的象徵,而變化的圖案,或許才是他們真正的面孔。”
“他們將謊言當作日常,將變化視為生命本身。”杜青萱的聲音低沉而平靜,像是為這片土地下了一個註腳。
“也許這是唯一能讓他們在這裡活下去的方式。”白折答道,他的目光定格在一處攤位前。
攤位由扭曲的藤蔓和石塊搭建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