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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李承珩略一思索便道，天命行致此，人力難轉圜。
&esp;&esp;李憂民不發一語，只是望著李承玠，李承玠心裡咒罵，但還是開口道，概因這些君主不體恤百姓之故，秦皇長城之下是累累屍骸;漢武疆域之實是窮兵黷武
&esp;&esp;李憂民只悠悠道，歷朝歷代體恤百姓的君主也不在少數。
&esp;&esp;孟追歡見他們都在說事，便埋頭吃飯，正細細琢磨如何將宮中廚子拐回家時，李憂民卻將目光望向了她。
&esp;&esp;只消法度長存即可，孟追歡說完這話卻覺得不妥，但已然開口萬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周幽王昏聵，可分封之威猶存;秦二世流湎，可車同軌、書同文以至今日;漢亡於外戚宦政，可均輸平淮之法今世仍可用。商鞅雖死，其法猶存啊。
&esp;&esp;法度長存你是說變法?
&esp;&esp;孟追歡摸不清李憂民的想法，商鞅遭車裂、桑弘羊受烹殺、王安石鬱然長辭，臣的夫君前不久還在太液池裡漂著，臣不敢變法。
&esp;&esp;李承玠掐了她一把，一家人吃飯，別老將死掛在嘴上。
&esp;&esp;李憂民指了指桌案，卻醉翁之意不在酒，朕聞荊國公夫人家中有一花匠頗通蒔花弄草之道，朕得了一株臘梅，待夫人家中花匠侍弄好了，再送到浴堂殿中來。
&esp;&esp;這一頓飯，滿是炊金饌玉，桌上的人除了孟追歡，各個卻都味同嚼蠟。
&esp;&esp;已是酉時，日落雲斜下將大明宮的高堂廟宇拉出狹長的影子，李憂民與宇文飛燕依次將這兒子兒媳送出宮，望著他們成雙成對、同氣連枝的模樣，李憂民忍不住問道，阿燕，你會怨我嗎?
&esp;&esp;我只恨，悔教夫君覓封侯。說你是個王八蛋的意思。
&esp;&esp;李憂民似是陷入了長久的回憶中去，這話好耳熟，他幾十年前早就聽過了。
&esp;&esp; :男兒何不帶吳鉤
&esp;&esp;孟追歡將修剪好的臘梅花枝擺在浴堂殿的桌案上，伏下身稽首後才坐在了殿中的月樣杌子上。
&esp;&esp;李憂民笑了笑，怎麼今日行這樣大禮?
&esp;&esp;在蓬萊殿的是家翁和兒媳，在浴堂殿的是天子與臣屬，自然要行大禮。
&esp;&esp;李憂民擺弄擺弄那臘梅花枝，你跟我說，只要用對了人，則肉湯與花瓶可兼得。你說說，我為什麼要用你家中花匠而不用旁人，你家中花匠有什麼過人之處嗎?
&esp;&esp;花匠上要知時令節氣，下要知護瓶擇水，可臣家中花匠，還懂《花經》
&esp;&esp;《花經》：五代時南唐的張翊所撰，將可以用於插花的七十一種花卉，按其品質高下，仿照官秩等級分為九品九命。
&esp;&esp;，插花如官場，九品九命，黜幽陟明。
&esp;&esp;李憂民撫掌大笑，朕總愛和你們這些聽得懂弦外之音的人說話。
&esp;&esp;那聖人的弦外之音是什麼呢?聖人若想變法，朝臣萬千，總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商鞅、桑弘羊、王安石。
&esp;&esp;孟追歡抽出一支臘梅，找我做什麼?是覺得我名聲已經夠爛了，不介意再爛一點?還是覺得我像為了變法命都不要的人?
&esp;&esp;我從來都不需要商鞅、桑弘羊、王安石，李憂民將花瓶再次遞到她手上，商鞅鐵腕、農戶多積怨;桑弘羊政下，商賈多破產;王介甫之法，朝臣多慍怒。我要的可不是這樣一部法。
&esp;&esp;孟追歡噗嗤一笑，你是說，要一部農戶、商賈、官員都滿意的法，聖人莫不是在說笑話?再好的花匠都做不到。
&esp;&esp;可我只要一個這樣的花匠李憂民將花枝拍在桌案上，諂媚阿諛的太監、筆翰如流的文人、披肝瀝膽的忠臣我都不缺，我只想要個變法的花匠罷了。
&esp;&esp;李憂民敲了敲她的腦袋，好生回去翻翻孔文質變法時的文書，想一想你要拿一部什麼樣的法給我。
&esp;&esp;孟追歡抱著蠟梅花枝走出浴堂殿，想自己半輩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竟也有拍馬屁拍到馬蹄上的時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