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俺爹,學強大爺就開始收拾小推車子了。小推車子收拾好,就開始裝車了。裝車,俺爹先把車上墊上兩捆草,墊完草,上門口鍋臺那揭鍋,鍋揭了,拿著鍋,用塊破坯頭子又蹭蹭鍋底灰,蹭完給鍋裝小車上。
“哎,快起吧,快起吧,要走了。今個,可不能稀裡糊塗睡懶覺了。”俺爹喊道。
“快起來,快走了,你喊的挺響嘞,你小推車要裝的東西,都裝好了嗎?”俺娘問道。
“都裝好了嗎?這還不快呀?小車子上俺墊好草了,墊好草鍋俺也裝上了。要不墊草,俺怕鍋,在路上走起來蹾打了。現在就剩下一個小三瓦盆沒裝了,小三瓦盆現在不能裝,俺要裝小三瓦盆,俺就得連著吃飯的碗一起裝上。裝小三瓦盆,小三盆裡放碗就行了。裝碗都得墊,不墊,那瓦盆和碗,走起路來,路上一顛顛噠噠的,那碗和小三盆就得碰撞,一碰撞,那瓦盆和碗就非打不可。現在,俺想墊,就得墊這些被褥了。這不等著你和這幾個孩子起來的嗎?起來了,才有被褥啊。”俺爹說道。
“咿,那呀,我喊孩子,孩子,孩子,都起來吧,都起來吧。你爹要裝車了,咱要走了,咱要走了。”俺娘喊道。
“要走了,好啊,可離開這個地方吧。白天,要飯要不著,晚上,在這兒,在這破羊圈裡,都快凍死了。”大哥說道。
“別胡說!啥破羊圈。該打了。”俺爹喊道。
“就是嘞,別亂說了,用人家的羊圈,用完了,還說人家不好,叫人家主人聽到了不滿意。”俺娘說道。
“就是嘞,應該說謝謝了,謝謝羊圈,先謝謝大綿羊,謝謝大山羊。”二哥說道。
“哎,還胡說是不是?我看非得打你們一頓不可。”俺娘說道。
“鞥。”二哥嚇得一咧嘴。
“都起來嗎?你們?”爹喊道。
“都起來了,就差小四了,四孩子沒包好呢。”俺娘說道。
“都起來了,叫他們把行李,該捆的捆,該整的整,都整好,看有沒有不穿的衣裳,啥的,都拿來,塞這車子兩邊,搞這,擠著鍋還穩當。剩下的,剩下的搞這鍋裡,墊著,我好往鍋裡放瓦盆子和飯碗。”俺爹喊道。
“快點,孩子,你爹裝車呢,給你爹拿東西。看你爹,裝的車子上都有啥。”俺娘說道。
“都要啥?凡是能裝這車子上的,我都想法子給裝上,它們要不拿來,俺就不裝。剩下的,俺就叫他哥倆揹著。這回可不像他楊大爺在了,他楊大爺在的時候,往哪去,他楊大爺給推車子,行李我還能背點,扛點。”
“哎呀,孩子,倆大孩子,你聽你爹說啥呢,說往小車子上裝東西,你們不快點拿,剩下的,就都叫你們倆揹著扛著了。”
“哎呀,俺的娘呀,俺老爹真狠呀。俺可快拿東西吧。”俺大哥說著,喊著就趕快抱著被,棉襖,往俺爹那送。俺大哥送,回頭一看,俺二哥,還在那整啥呢,像沒事的人似的。大哥喊道:“老二,你幹啥呢,你不拿,不往這送東西,要是剩下棉衣棉褲,被啥的,俺看叫你自己拿呀,俺可不背不扛呀。”
“就是嘞,老二,你在那幹啥呢,磨蹭啥呢?”俺娘說道。
“磨蹭啥呢,他在那想他的小朋友,小夥伴呢。他還能磨蹭啥?”大哥說道。
“誰想小朋友了?淨是胡說。”二哥說道。
“你不想你小朋友,那咋在哪悶悶不樂呀?都不知道拿東西了。”大哥說道。
“誰不樂了?你看,哈哈,哈哈,哈哈哈,樂了吧”
“哎,別說樂了,一天飯都吃不上,還哪有那閒心樂呀?快給你爹拿東西裝車吧。”俺娘喊道。
“啊,二兄弟,那邊的,你咋給他說的啊,今個,和咱們一起走的,有幾家呀?”學強大爺問道。
“有幾家?前天,老張給我說,咱走,他哥倆跟咱走。昨天下午,我又遇到他哥倆,他們說他們還有兩家也跟著咱走。”俺爹說道。
“那兒,這樣的話,咱們這回走,一共就是六家了。這是怎麼整的,老是遇到六呀?咱們從曹縣來這的時候是六家,從褚廟搬到這羊圈裡是六家,這回走,又是六家?”學強大爺說道。
“六還不好嗎?六六大順呀。”俺娘說道。
“六六大順?今年這事可不算順。要是說前年春天成立互助組,去年掃盲識字那個時候順還差不多。”學強大爺說道。
“哎,二兄弟,這回走,咱六家子,但願它能順順當當吧。”學強大娘說道。
“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