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土豆,撈土豆,有了土豆樣樣有。秋收了,人們都盼望著,幾天的大雨下過了,天晴了,地裡澇窪地積的雨水,漸漸地都殺下去了。時令白露已過去四五天了,再過三四天就八月十五了。天雖然還沒有上大凍,可每天早上都能看到水泡子邊結的厚厚的冰碴子了。
菜地,各家的菜地是人們希望。春天大隊給各家分的菜地,人們都種上幾個月了,現在這幾天都開始收穫了。苞米,俺家種的苞米,前幾天,在下大雨之前,俺娘就領著俺二哥都掰回來了,掰回來的還不少呢,掰的都是苞米棒子,苞米棒子還挺大呢。掰,都是邊掰邊往回扛,半麻袋半麻袋弄回來的,有的還是用筐和斗子挎回來的。收穫的究竟有多少,俺家也沒有用麻袋什麼的量,可是感覺著還是不錯的,這幾天,俺家扒了一點。不扒不行啊,俺家等著吃啊。等著吃,俺娘催著俺大哥二哥在晚上,給苞米搓成了粒子,搓成粒,俺家擱炕上炕了,炕幹了,都用磨推了,俺家昨天來客人了,來客人了,俺娘給貼的死麵大餅子,貼的大餅子,燉的豆角子,客人說吃的可香了。
苞米俺家收完了,黃煙也收完了。俺家黃煙都派上大用場了,那天,剛下完大雨,富錦東邊三甲子屯瓦盆窯地來賣瓦盆的,俺爹都用黃煙換回來四個瓦盆了。四個瓦盆那是一套零一個小三盆呀。買盆子了,俺家這回好了,飯盆,洗臉盆,洗衣盆都有了,俺娘說,這回做啥有啥盆,再不用去借人家的了。
黃煙派上用場了,昨天下午,俺家的豆角子俺娘領著俺二哥也搶著摘回來了。俺娘說俺二哥,好不容易趕上個星期六,下午不上課,有了點時間,不摘回來不行了,快下霜了。
豆角子摘回來了,就剩起土豆子了。起土豆子。大家都寄予厚望啊。寄予厚望,那個時代,城裡各單位職工,到了秋天都上農村調撥呀。調撥,城裡來調撥,農村,也就把這兒,種土豆子的事給盯住了。那個時候各家的菜地,都拿出一多半來種土豆呀。種土豆能賣錢啊。
晚上了,俺爹幹活下班了,俺爹扛著一捆草包回來了。俺爹扛回來,走到外屋地北牆根一撂,撲騰一聲。俺爹撂,俺娘正忙著做飯呢。俺娘聽到撂的聲音,回頭一看,問道:“呀,這是咋地了?草包,扛來這麼多草包,要修水利啊?”
“修水利?修什麼水利啊?”
“修什麼水利,不修水利,你咋扛這水利裝土的草包子啊?”
“啊,修水利裝土用這草包子?那這草包子,就再不能幹別的了。俺爹說著笑了。
“咋的了,咋的了?”二哥在屋裡學習拼音:aoe呢,聽到俺爹和俺的嘈嘈的聲音,趕快跑出來看,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兒。
“咋的了,你爹扛回來一大捆修水利裝土的草包子,我問你爹又要修水利去啊?俺心思,你爹又要出去修水利,咱家還能省糧食來嘞。他說不是。”
“不是,就是不是,明天咱起土豆子了,這草包,是人家富錦縣裡哪個單位拉來調撥土豆子用的。我拿回來幾個,咱明天起土豆的時候,咱沒有麻袋,咱先用它裝裝,咱的土豆子要是起的多呢,咱就賣給它十包八包的,咱家的土豆子要是起的少呢,咱就用完這草包,咱給他們唄。”
“好,好好好。起土豆子了,俺家明天就起土豆子了。三弟,咱明天就起土豆子了。”二哥蹦著喊著。
“起土豆子了,起土豆子,啊啊。”吶喊道。俺看二哥喊,俺也跟著喊。
晚上吃飯了。飯,有倭瓜,苞米麵大餅子,菜,是燉豆角子。俺爹吃著問俺們,這飯怎麼樣啊?大哥說好啊,二哥說行。俺爹聽了大哥二哥說的,就問俺,說,三孩子,你看這飯咋樣?啊,俺啊了一聲,俺爹問俺,俺不知道咋說。俺爹說啊啥?我問你吃這飯咋樣?俺想想說:不要飯了?俺一說,大家呵呵大笑起來。俺娘說,你們笑啥?俺這三孩子說的不對咋的?我給你們說吧,俺這三孩子是捱餓怕了,吃著這飯,心裡還不託底呢?還想著要飯呢。我給你說,三孩子,你不用怕了,這回呀,可不是以前了?現在,咱有咱菜地得的這些苞米了,咱前些日子,不是沒吃的了嗎?成天吃野菜,這回,咱有這些苞米,咱扒了苞米粒,咱用磨推了,咱家還有這些倭瓜,豆角子,咱們吃著,明天咱看看。咱再起了土豆,看看咱能起多少。咱整好了,咱再吃點土豆,那咱就能接上公家分的秋糧了。他爹是吧?你不是說,隊長說過了八月十五,生產隊裡就割苞米扒苞米分苞米了嗎?
“對,對對對。隊長是這樣說的。過了八月十五,隊裡就割苞米,扒苞米,苞米扒完,趁著老天爺還沒下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