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挺晚了,大姑家的門樓子大門都上鎖了。大家都吃完晚飯了,吃飯用的碗筷俺娘都收拾下去了,也刷好了。俺娘安排大哥二哥上大井抬水也抬完了,沒啥事了。
沒啥事了,大家有空了,俺爹俺娘也能坐那歇一會了。大家坐著,就開始說起這幾天發生的事了。爹說道,這上級催著讓從回來,讓報名登記,說給移民;這些去河南的,幹活的,要飯的,也都回來了,上江蘇逃荒的也回來了,上別的地方的也回來了。名也報上了,怎麼,這兩天也沒信了?
“沒信了?那你不得給人家一點空嗎?咱爹和那幾個村長在登記那幫忙,咱爹知道情況:人家管登記的人不是說了嗎?咱在這魏灣公社登記登完了,魏灣公社還得往上彙報。給上級彙報完了,這邊的上級,還得給咱去的那個地方的上級聯絡,那邊的上級,還得給他的下級說,等著都聯絡好了,人家才能告訴咱們嘞。”俺娘說道。
“哎,可也是啊。這事不是一個地方說的算,這個地方,那個地方,這一級政府,那一級政府的,要想聯絡好,落實了,真的時間嘞。”俺爹說道。
“要不說,你不能著急嘞。咱就安心等著吧。”俺娘說道。
“等著,我願意等著。著急俺也不著急,坐這,這總比上河南要飯好。問題這次我上林衚衕借這二十斤糧食了,要是吃完了咋辦?”
“咋辦,俺說,這幾天沒啥事了,等明個,俺給大孩子二孩子他們衣裳洗洗,等著洗好了,穿上,還得打發他倆出去要飯去。”
“哎,娘,俺不去呀。要飯,俺是不去了。”大哥說道。大哥說著一舉手,意思要飯,白白。
“哎,娘,要飯,俺也不去呀。”二哥說道。
“不去,不去?那俺明天就不給你倆洗衣裳了。你們倆的衣裳,我看你咋穿?咱們的衣裳還都是從馬樓穿著出來的呢?從馬樓搬家出來,就穿著這衣裳;到了宋樓,這衣裳就腌臢了,我就準備給你們洗洗,誰知道到了宋樓一天天的沒吃的沒喝的,這就上曹縣要飯去了,在曹縣要飯的時候,俺又想給你們洗,在曹縣又馬不停蹄要飯,一刻不要飯就得餓死。在曹縣要飯要不成了,咱又奔河南要飯。到了河南,走這,走那兒,一天天的,上這要飯,上那住的,成天價,不是住在廟堂院子裡,就是住在羊圈裡,那樣,俺想給你們洗衣裳都沒法洗。這樣,咱又回來。你們現在就看看你們身上穿的衣裳吧,從山東穿到河南,又從河南穿到山東,俺看你們現在穿的衣裳,都穿五六個月了,那衣裳再不洗呀,要是過兩天,上級來信了,叫咱上黑龍江,那你哥倆衣裳就得穿上黑龍江去了。那你們身上的臭味,誰也弄不清是山東的牛糞味,還是河南的羊糞味了。”俺娘說道。
“哎呀,娘,你可別說了。你可給俺洗洗吧。”二哥說道。
“洗行,你們倆,明個早起 ,起來,就拿你大姑家的水筲,上大井上抬水去。你們倆歲數小,一個人挑水,挑不動,可以倆人抬嗎。抬水多抬兩趟。你們把水抬來,俺就給你倆洗那腌臢衣裳。”
“那好,那俺謝謝娘呀。”大哥說道。
“俺也謝謝娘呀。”二哥說道。
“謝?不用你謝,誰叫俺是你娘了。可有一條,你倆抬完水了,就還得要飯去呀。你們不要飯,你爹借的這點吃的吃完了,那咱家就又啥都沒了。”娘說道。
“哎呀,俺的娘呀,剛從河南要飯回來,就 這幾天,沒要飯,這回還得去要去。這要飯那是真磕磣呀?” 大哥說道。
“磕磣不磕磣不說,關鍵的是不好要。” 二哥說道
“要,咋不好要?俺給你說,這回要,能比以前好要多了。”娘說道。
“好要了,娘?這回還咋好要了呢?”大哥問道。
“咋好要了,你想啊?魏灣公社政府都讓咱們這些水庫搬出來的這些人,報名了,要移民走了。這個時候,都知道咱有指望了。你去誰家要飯,他就不能像以前那樣對待你了,他知道你要飯也要不幾天了,能給你點吃的就給你點吧。是吧,他爹?你是咋借米的?”俺娘說道。
“對,孩子,你娘說的對。你倆這幾天去要點吧,你們這幾天要是出去要,能好要點。你看,俺去借米,這不是借來了嗎?要搞以錢,俺去借的話,他就不能借給咱。”俺爹說道。
“啊,爹你去借米,你咋說的呀?你給俺說說,俺出去要飯,也學著點。”大哥說道。
“咋說的,俺去的是俺的一個表弟家,俺去了,就給他說,俺要移民走了,要上黑龍江了。他就說了,那你走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