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丘終於到了。“商丘俺來了,俺來了,商丘,大商丘啊,啊?”二哥喊起來。二哥站在那路中間,一手叉著腰,一手舉著拳頭。看起來,二哥是老激動了。
“喊什麼?叫人家看見了笑話咱,咱是要飯的。”俺爹喊道。
“要飯,咋了,爹?咱來了,說不定以後,國家還安排咱們這些要飯的人在這住呢。這個城市多美呀。”二哥笑著說道。
俺們來了,俺們到了,到商丘了。俺們十二家人,具體說是十二家討飯的人,來到了商丘南門外的大路口。
俺們幾個月前,從曹縣就出發了。那個時候就俺們三家,有俺家,武軍大爺家,學強大爺家,俺們三家在曹縣說好的,大家都說遠離魏灣水庫遠一點,距離水庫近了,要飯的人太多,要飯不好要啊。商丘遠,上商丘來,商丘城市大,人還多,俺們找活找米能好找一些。
俺爹和學強大爺,武軍大爺,商量來的時候,預定從曹縣出來,頂多七天八天就能到商丘。心裡想的可好,像花似的。可是走起來,情況總是變化,事前打聽好的路線,走走就歪了。有的時候還走了個倒角。你看吧,俺們的行動路線,光說大站,不說俺們具體進的要飯村子了,從曹縣出來奔莊子公社,再往前奔北關公社,褚廟公社,韶關公社,王莊寨公社,王橋公社,花園公社,柳河鎮公社,商丘,最後到了商丘市。看俺們為了討到飯,繞了多少彎。
說完路線說時間。一路走來,從曹縣到商丘這兒,用的時間屈指一算,四個來月。俺家小弟弟老四,從出生一個月零幾天,到了會翻身,長出牙呀,小手指頭都要會抓東西了。再看俺們要飯搭的夥伴,俺從宋樓出來,就俺家一家六口人,外加楊大爺,楊大爺是幫忙,幫俺家推車的。等著到了喬莊找瓦工活,俺爹就開始和和別人搭夥幹活了;從喬莊到了曹縣找到瓦工活和武軍大爺,學強大爺插夥幹活,就行成一個既幹活又要飯糰夥了。形成了團伙,一路走來,途中又結識大個子張一夥三家,那三 家,因分開找飯,無音信離去。還是俺們老三家。
俺們這三家,在褚廟居住的時間最長,這一段俺爹和武軍大爺,學強大爺又找到了一點活,換到幾頓飯吃。特別是陳爺爺,李世存爺爺用了兩個來月的時間來找到俺們,給俺們送來口信,說上級讓俺爹成立黨組織,要和當地政府取得聯絡,叫俺們再堅持一段,說上級正在兩江做安置工作的時候,大家還是很快活的。
可惜的是啊,時令到了,天氣變冷,褚廟院子不再能住了,俺們三家找到了一個羊圈,在羊圈和另外三家居住下來。
在羊圈住下來,俺們的困難沒有得到緩解。住,到了晚上,大家凍得受不了。白天討飯實在是艱難。也許是在這生活的艱難,也許是早在羊圈居住的那三戶,既不願討飯,又不願幹活,等著沒吃的了,晚上就出去偷摸人家地裡東西,使武軍大爺家把孩子送給了人家。
那天俺娘一天出去要飯都要到黑天了,也沒要到一口吃的,俺爹揹著我上這上那,回來也沒要到一點吃的。在極為無奈的時刻,還是俺爹找到以前熟悉的老張——張叔,要了一碗柳葉粥,救了俺和四弟弟。俺不懂事呀,嫌柳葉苦,捱了兩個嘴巴子。
患難見真情,一碗柳葉粥,聯絡上了張叔家三家,又和陳爺爺李世存爺爺聯絡到一起,共同的苦難使俺們走到了一起。生活再難,俺爹沒有忘記自己是黨員,是在組織的人,為了俺家走後,大家不失去聯絡,俺爹認可那天要不到飯,不吃飯也去給當地政府聯絡,告訴俺們走了,告訴俺們的去向。
昨天,俺們都又挨大雨澆了,天都很晚了,還拼命似的在趕往商丘,天黑了,沒有來到。大家只好,在距離商丘二十來裡的鄉村大街上,苦熬一宿。
今天早上,大家都能按照昨晚俺爹說的,到村頭路口集合。那大家真是期盼呀。大家這一天上午,急行軍,才到了商丘南門呀。能不激動嗎?
“這就是商丘了,陳爺爺,李爺爺,張叔?啊,三個張叔啊,你們是哥仨是吧?你們以前誰來過嗎?”大哥喊道。
“對了,是大商丘。”李爺爺喊道。
“俺沒來過商丘,你李世存爺爺來過,你李世存爺爺當過八路軍,打小日本子的時候來過。你爹也來過,你爹也是當八路軍,是吧,老二?”
“來過,俺們還在這客車站一旁住過幾天呢,你爹知道。”
“啊,俺爹還在這住過呢,那李爺爺你和俺爹這回來,還是舊地重遊呢?是吧,爹?”大哥一聽俺爹在這打鬼子,還住過,很興奮,頓時覺得好像有了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