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眼眸,表情也變成了平靜。
癲九並不怨恨打死自己的柳先開,儘管到現在他都不清楚對方為什麼要來殺自己。
但重要嗎?
不重要。
最起碼在對生命足夠漠視的癲九看來一點都不重要,出來混,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
他癲九殺人不需要理由,自然被殺也不需要。
人這種生物很奇怪。
總是充滿了多面性。
所有人的認知中,癲九是很癲,變態到動輒殺人。
但是跟著他很久的老人眼裡,如果不在他發瘋的時候忤逆其命令的話,其實癲九絕對算的上是一個難得的好大哥。
首先是足夠大方。
癲九對下面人出手絕對是整個港城江湖首屈一指的存在,跟著他的老人那個不是有房有車?
甚至很多馬仔家裡面的親朋好友有個大病大災他都會面無表情的丟出厚厚的一疊鈔票過去,然後嚇唬對方一番後轉身離去。
其次就是護短。
在港城,只有你的大哥是癲九,如果惹了事的話其他人是絕對不允許插手的。
用癲九的話來說就是我的人我自己會教,別人要是動就是不給我面子,是和我癲九過不去!
以他的變態和癲狂,自然沒有會因為幾個下面人的事情和其翻臉。
或許也是為什麼他經常性發瘋卻依舊有無數的馬仔前仆後繼拜入門下的根本原因。
只是癲九萬萬也沒想到,真到了自己窮途末路的這一刻,居然連一個兄弟都沒有上前,這多少讓他有些意外。
“九哥。”
癲九的身體已經開始微微抽搐著。
他知道這是神經系統在做最後的抵抗,以往強壯的肌肉也在不受控制地顫抖,就在他意識逐漸模糊馬上墮入黑暗的前一秒,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起。
“你也算是有種。”
癲九有些艱難的睜開了眼眸。
他有些意外的看著面前一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表情有些意外。
“謝謝九哥這兩年對我的照顧,不然我老媽早死在了醫院。”
瘦瘦高高的年輕人俯身將被柳先開一拳幾乎打的破碎的癲九扶的直起了腰身,然後很細心的用一塊潔白的手帕將癲九臉上的血汙擦拭乾淨。
他並不介意癲九滿身的血汙,在擦拭過後還又將癲九的衣服又用手平整了一下,讓自己的大佬可以體面的死去。
“這是哈威牌子的手帕,九哥你最喜歡的牌子。沒人用過。”
年輕人顯然知道癲九有潔癖,特意做出瞭解釋。
出現在癲九面前給了他最後尊嚴的年輕人叫青仔,是最近兩年才跟了癲九的新人。
阿青平日很是沉默,能被癲九帶在身邊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這個年輕人能打夠狠,而是因為阿青對於樂器,尤其是口琴吹的精彩。
癲九很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著這個年輕人吹上一曲。
他怎麼也沒想到最後有勇氣來送自己一程的不是那幾個平日兇狠強悍的心腹,而是這個自己平日完全沒有重視過的邊緣人物。
“吹一曲送送我,謝謝。”
癲九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咧嘴露出了一個微笑。
沒人知道,這是癲九一輩子唯一說出過的一次謝謝。
“好。”
阿青沒有看向依舊閉目體悟的柳先開,在夜總會曖昧昏暗的燈光下,他顫巍巍的摸出了癲九送給他價值七萬港幣的號角口琴放在了嘴邊。
下一秒。
悠揚的旋律從口琴中流淌而出。
這是癲九最喜歡的一首歌。
送別。
“長城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癲九咧嘴如同往常一樣跟著哼哼了起來。
隨即,他的頭重重垂了下去。
癲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