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自責。開腔說:
“昨日一戰,虧得蕭司馬接應,總算沒有墮了朝廷的聲勢。不然來某從軍三十年的名聲,可就毀於一旦了。現下算來,兩軍昨日死傷基本相當。不過最後蕭司馬用床子弩射傷了高句麗追兵主帥、王弟高建,著實也是一件不小的功勞。本帥當表奏朝廷,用哨船送去柳城,為蕭司馬向陛下請功。諸將奮力死戰,只是還未取勝,來某不好讓朝廷升賞,但是自問定然要拿出私財撫卹死傷。”
“總管何必如此介懷,勝敗乃兵家常事,若不弄險,必然不會大敗,但是也不會大勝。只要原本綢繆了有七八分把握,便該搏一把,豈能等必勝的把握才出手?何況我軍也沒有敗,不過是和高句麗人殺了個兩敗俱傷,各自折損罷了。”
周法尚在一邊好言開解來護兒,眾將也幫襯著說些。見來護兒略略神色有些起色,周法尚才補充了一個利好訊息。
“而且,來總管坐船順流而下,卻是訊息慢了——周某昨日擊退敵軍陸路追兵之後,又放出哨騎探馬偵察敵情,連夜往返平壤。探馬回來時回報,說平壤城內昨夜舉哀,顯是那王弟高建回城後,傷重而亡。我軍現在已經成功退兵,高句麗人誘敵無用,應該不會在這事情上作偽。”
“高建真的死了麼?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這樣一來,我軍好歹還可以有得說嘴,在陛下面前給個交代。”來護兒神色頗為回暖,似乎是了卻了一樁心事。沉吟許久,說道,“既如此,本帥這便給陛下上表——我軍初戰與高句麗賊軍互有殺傷,但射殺高句麗宗室大將,此後高句麗人堅守避戰。我海路軍無力獨力攻破堅城,唯有牽制高句麗大軍在平壤,候陸路軍訊息,待陛下統籌全域性方略。”
定下了基調,來護兒想了一想,又問周法尚:“周副帥,我軍現在計點,還能有多少可戰之兵?本帥好稟報聖上,也好心裡有底。”
“我軍出征時實有十五萬士卒,如今勉強還能湊出十二萬,不過傷病相加,也有將近兩萬。故而隨時可戰之兵,不過十萬有餘。”
“十萬人強攻敵軍一心死守的平壤城著實為難,這便先休整吧。”
……
十幾日後,四月末,遼西柳城(今錦州)。
對高句麗的戰爭,已經持續了兩個多月了,這裡至今還是隋帝楊廣御營駐紮的所在。相較於涿郡,柳城已經又往東北偏東方向突前了七百多里,也更容易掌握前線軍情。不過這裡和遼東城的距離,依然有一百五十里之遠。從柳城再往西,就是遼河的支流小淩河、大淩河,乃至遼河干流。水網縱橫,後退不便,這也是御駕暫不渡河的原因。
畢竟楊廣是一國之君,登基七年,不太可能再和當年滅陳之戰中那個晉王一樣,親臨第一線前沿了。駐紮在距離交戰最前沿兩百里的地方督戰,已經足以擺出御駕親征的姿態。
遼河沿線以東,沒有堅城可以固守的地方,在隋軍出兵不過一個月的時候,就徹底剿清了。此後的日子裡,高句麗人無非都是龜縮在堅城之中固守。
三月底開始,宇文述、於仲文、段文振三人各自節制數軍,輪番攻打遼東城不休。遼東城堅固非常,城牆高峻、樓櫓完備;隋軍也是做了持久戰的準備,攻具嚴整,雲梯井攔、臨車衝車、壕橋版屏一應俱全。往來廝殺血腥不堪,幾乎每一天隋軍都要丟下上千人的屍體,而高句麗人雖然有防守方的天然優勢,也免不了平均下來日死四百人。
一個多月的血腥攻城戰打下來,隋軍居然已經在這座堅城之下戰死了三萬人、傷殘了兩萬人。城內高句麗守軍死傷總和也有兩萬人。只是高句麗人素來把遼東城作為邊防要隘,開戰前該國三十萬徵募軍,倒有十萬人屯駐在遼東城,加上戰時臨時募城中民壯守禦,足可湊出十五萬人對抗百萬隋軍。因此死傷三萬的高句麗人還有餘力繼續堅守,隋軍如果想用消耗戰硬耗耗死遼東城守軍,那麼這個仗估摸著還能打半年,而且隋軍不再死那麼二三十萬人估計都打不下來。
或許有人會好奇——自古攻城戰哪有純粹耗人命的打法的?守軍雖然有地利,但是攻擊的一方如果人多勢眾,往往會糾其一點猛打猛衝、其餘數面佯攻牽制,然後在一個點上形成突破之後,順勢殺上城去,把戰役形態變成城頭搏殺乃至破門巷戰。
古今多少攻城戰,守軍人數眾多的那種,其守軍最後戰死的途徑,大部分反而都是破門後的巷戰——比如立國在南京的那些朝代,它們亡國的時候,南京城裡哪一朝哪一代沒個二十萬守軍?可是即使這些國家滅亡時君主是下令死戰至最後一人的,這些守軍犧牲在城牆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