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下旨叫咱們班師回朝了!”
裴少嵇盯著許留,臉色卻是一肅“信你送了沒有。”
許留繼續嘿嘿笑,“馬上就要回京了,還送個什麼啊!”
“那你不必回去了。”
…
與此同時,孟采薇低著頭,抱膝坐在軟榻上,還有些悵然若失的樣子。
趙煊的聲音猶在耳畔,“好訊息是,龍武右軍不日就將回京,你繼子立了大功,只怕回京便有封賞;但,壞訊息是……惠安侯重傷未愈,一直昏迷不醒,皇上已經派了太醫出京迎接。”
不是說沒有危險麼!
不是說他有勇有謀,不費一兵一卒就叫龜茲人和回鶻人退兵了麼!
怎麼就搞成了重傷未愈昏迷不醒!
偏偏皇帝居然把這個訊息封鎖了,朝廷內外,除了中書令與兵部尚書,竟是沒人知曉!若非趙煊湊巧問起了他姐夫,這訊息,更是沒有門路流到孟采薇耳中!
被矇在鼓裡一無所知的感覺,真是剜心一樣叫人難受!
她向趙煊問起他們的歸期,趙煊卻是搖頭,“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最早三月,最遲四月,總之……就是這個階段了。”
孟采薇坐在馬車裡,手都攥成了一個拳,指尖陷進肉裡,疼痛也讓人清醒。
趙煊沒瞧見她的動作,只覺她眉間似有痛苦,卻不那麼分明,靜默須臾,他道:“你身在侯府,雖然安寧,可惠安侯一屆武將,出生入死,刀尖上舔血謀生存,若是他真有個萬一,你這忠貞夫人的名號,也未必能保你過幾天好日子。”
孟采薇當然聽得出趙煊的潛臺詞,眼下看來,做這個忠貞夫人,自然比改嫁給趙煊要好得多,可是她的榮損,畢竟都拴在裴少嵇這個不安定因素上,一旦裴少嵇有事,裴少冠襲爵,孟采薇在惠安侯府,只怕難有安生日子過了。
聽得懂,但可不一定領這個情。
孟采薇本就一門心思為裴少嵇掛念,這個節骨眼,趙煊又口出不祥之語,孟采薇再刻意鎮定,也難免動怒。眉梢一點點沾染寒意,她不疾不徐抬首,反問趙煊道:“那您呢?您就能保證,您騎馬不會摔死,喝水不會嗆死?到時候再無端給我扣上個命硬剋夫的名聲,我倒寧可在侯府熬著。”
趙煊一愣,沒想到小姑娘家說話還會這麼刻薄,但細打量,她眉眼中的怒意,已是叫人不容忽視。趙煊一陣納罕,他適才說了什麼倒把小姑娘氣成這個樣子?朝堂上八面玲瓏的人,豈會注意不到自己口中的冒失,不過是轉念的功夫兒,趙煊便恍然,“忠貞夫人只怕是誤會了,在下沒有詛咒惠安侯的意思。”
就算是繼子,終究還是她的親人,更何況,惠安侯如今可謂是這個忠貞夫人唯一的依靠了,他雖有意教訓孟采薇,但委實沒想到,一下子就踩到了她的痛腳上。
而這時,孟采薇仰首看他,牙關緊|咬,一雙清亮的眸子裡,竟浮出一片水汪汪的淚霧來,這是強忍著,才沒讓情緒立刻崩潰。
趙煊嘆氣,也知她年紀輕輕不容易,正要開口賠罪,卻被孟采薇搶了先,“既是誤會,那我給您賠不是了。”
聲腔雖然軟得不行,可孟采薇也灑脫得很“時辰不早,我要回府了,謝謝您告訴我這些事,改日我再登門道謝。”
她匆匆地放下簾子,讓車伕馭馬離開,搖搖晃晃的車廂很快就行駛得遠了,趙煊立在原地,竟是好一陣子忘不掉孟采薇剛才的眼神。
…
既然皇帝有意封鎖裴少嵇受傷的訊息,孟采薇也理智地知道,她便該裝作一無所知,不再去試探打聽,免得叫人懷疑。畢竟,小鴿子傳信也只是他二人共知的秘密,若叫旁人察覺,那真是解釋也解釋不清。
別無他法,只能強忍著,心裡沒著落,便是在家裡坐著也是心慌。
孟采薇終於明白之前歷史老師講過的一席話,魏晉時期,玄學興盛,恰恰是印證時代動盪的縮影。無他,人在無所依靠的時候才會向佛,期望神明能夠拯救自己。
當她悟出這個道理的時候,人已經跪在了觀音像前。
三月初一,是宣化寺香火最繁盛的時候。
孟采薇派人去與住持溝通的時候就已經叮囑過春胭,不必特點為她清下整座寺廟,獨留一間側殿,能叫她“安心禮佛”即可。
住持倒沒多問孟采薇緣何而來,這個世道孀居的婦人,禮佛基本是最普及的“娛樂活動”,孟采薇要求又簡單,住持自然滿足。
此刻,她手捻佛珠,靜心跪在一座觀音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