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自雙手遞來信帖,孟采薇卻是持著身份,只單手去接,不想,裴少嵇趁這時一把掐住她指尖,狠狠摳了一下,孟采薇疼得一皺眉,臉上還要做得雲淡風輕。
這肯定是裴少嵇有心暗示她什麼,孟采薇不作聲,沉心靜氣地翻開帖子,佯作認真地看著,一邊看還一邊問:“送帖子的人來,還說什麼沒有?”
裴少嵇一副遲疑。
孟采薇趁勢起身,回首望向裴珍等人,“你們先玩著,我的棋讓秋黛頂一頂,少嵇,你隨我來書房。”
這樣一派光風霽月的模樣,彷彿真的要說什麼重要事一般。
在場幾人都沒疑竇,唯有裴珍,渾沒興致地丟擲骰子,是個六,眾人都道喜,偏她嘆了口氣。
蘭汀何等敏銳,當即追問:“這麼好的點數,小娘子嘆氣做什麼?”
裴珍支著身子,往書房的方向瞧了瞧,半晌搖首,低聲道:“顧家來人了,我怕是母親要改嫁了。”
她這一番話猶如平地驚雷。
秋黛知道內詳不動聲色,蘭汀氣質沉穩,也只是蹙眉,唯有冬妝有些著急,問道:“小娘子何出此言?這是哪裡來的訊息?”
裴珍歪頭,一臉疑惑地望著冬妝,“咦?姑姑不知嗎?”
再看蘭汀的表情,她還問:“夫子也不知嗎?”
蘭汀微微一笑,“你且說來聽聽,看看我們知道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裴珍略猶豫,打量四周,倒都是信得過的人,她便開口解釋,“上次進宮,我聽皇后娘娘說,要讓母親改嫁另外一人,那人是定國公夫人的弟弟,今天……母親和大哥哥避起來,恐怕就是說此事,不欲叫我知曉吧。”
她眼神有些悻悻的,擺弄著自己衣角。
見裴珍這般神情,幾人都是出口安慰,“小娘子不必憂心,不論太夫人還是侯爺,總不會虧待你的。”
明面上是侯府嫡女,皇后賜名,多尊貴呀!內裡也不過是個驟失雙親,寄人籬下的小姑娘。
幾人望著裴珍,都是同情,卻混不知,書房裡,裴少嵇與孟采薇討論的根本是另外一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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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顧夫人賀壽?”
裴少嵇點了下頭,“解鈴還需繫鈴人,你既不願嫁,不妨藉此機會,直接與顧嬸母當面言明,以嬸母行事風格,斷然不會在這件事上為難你的。”
孟采薇坐在圈椅上,手裡撥著那帖子,儼然有些猶豫,“那以後呢?難道次次都要我到人家裡去說,我不願嫁人麼?”
裴少嵇背靠明窗,抱臂而立,幽深的目光落在孟采薇臉上,“孟采薇,你信我嗎?”
孟采薇一怔,“信啊。”
黑亮的瞳仁裡漫開一點點受用的笑容,“信我,那就等我來幫你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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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是顧夫人四十三歲壽辰。
孟采薇、裴少嵇,還有裴珍,一行三人一同赴宴。
相府夫人做壽,那當然是名流齊置,帝后的賞賜就供奉在正院裡,叫人一進來就看得見這顧家至高無上的尊容——還將更高一層樓。
就是在這日,皇帝下了聖旨,賜顧家女為大皇子妃,婚期在年後。
孟采薇有幸以“世交”的身份站(坐)在了顧夫人身畔,此刻自然要伸手扶上她一把,第一個開口道:“恭喜姐姐了,也恭喜菡娘。”
顧以菡神色似笑非笑地落在孟采薇臉上,“多謝裴家伯母……但不知,我與伯母會不會同喜呢?”
她此言一出,孟采薇臉色登時僵了下,旁人不知她指的是改嫁事,都有些疑雲重重地望向孟采薇,幸得此刻有魯昌侯夫人在,她嗓門朗闊,也不客氣,笑罵道:“顧家娘子糊塗了不成,惠安侯雖然被皇上奪情起復,可還在孝期裡,這一聲同喜,只怕要你過兩年再說啦!”
魯昌侯夫人是皇后的弟妹,此刻當然沒人拂她面子,雖不敢像她一樣直斥準皇后兒媳,卻也都紛紛賠笑,把話題往恭喜賀喜的場面話上去引。
顧以菡也不覺難堪,笑容始終浮在臉上,得體周到的與長輩、同輩們應付,直到酒過三巡,她才先一步告退,道是不勝酒力,要回房休息。
她起身,孟采薇便下意識地抬頭看她,少女今日一身桃粉的襖裙,襯得人比花嬌,臉上胭脂略施,簪環具備,端方的閨秀氣質外,還有一點嬌兒麗色,可見是精心打扮過了。
顧以菡察覺孟采薇的目光,只是勾唇一笑,帶著勝利者的姿態,娉婷而去。
而這時,顧夫人突然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