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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汀身份殊異,去住倒座房,實在不夠體面。孟采薇索性把西廂房騰出來給了她,與裴珍住對門,倒也方便。
傍晚,孟采薇叮囑冬妝,“你明日就去選兩個乖巧、不愛生事的婢子,專門服侍蘭汀,一些雜事,就不要叫她經手了。莊子上若送時蔬水果,比著孫姨娘的份例給她,萬不要慢待了。”
“太夫人放心,奴婢省得的。”
窗外,紅日西斜,孟采薇望著那一堵隔開繪豐堂與前院的牆,不由得心中哀慼。
以裴少嵇的聰明,到此刻,他便該真知事態的嚴重了。
觀他白日表現,也能料到,自今往後,兩個人都除了死心,別無他法。
形同陌路的兩個人,那就更不必提再做什麼朋友。
只等再過一年……再過一年,他孝期將滿,便該議婚說親了吧?
孟采薇眼眶微微一熱,清淚蓄滿,繃不住便落下了一滴。
她心中悚然一驚,忙不迭拿手背去蹭眼角……她竟然,為裴少嵇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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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蘭汀的到來有弊也有利。
皇后選人時果真動了腦筋,蘭汀此人,言語溫和卻是柔中帶剛,教導裴珍時,態度親和耐心,卻是言行禁止,不曾有半點鬆懈放縱。
起初,孟采薇並不覺得裴珍究竟與別人有太大的差距,畢竟,十歲的小姑娘,性子又軟,是很難看出什麼大問題的。然而,經過半個月蘭汀的教導,裴珍竟像是脫胎換骨一般,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她開始習慣衝每個人笑,早上向孟采薇問安時,是恭謹的笑,中午用過膳,陪著孟采薇閒聊時,則是依賴的笑。對冬妝的笑,是親近的,對蘭汀的笑,則是點到為止、禮儀性的,有時裴少嵇過來,則會換成仰慕、欽佩的笑。
一個笑能笑出這麼多種花樣兒,便可見,蘭汀是用了多大的心思來指導裴珍。
孟采薇歎為觀止,更是自嘆弗如。
“若不是必須要自持身份,我都想跟著你重新學過了!”這日,裴珍道了晚安,退下去休息,孟采薇留下了蘭汀,與她聊了幾句。
蘭汀搖頭輕笑,“太夫人這是哪裡的話,有些人學這個,便需要一板一眼的教,而有些人,天生便有這樣的竅悟。奴婢並不覺得太夫人的行止有何不妥,皇后娘娘往日提起太夫人,也都是讚不絕口。”
孟采薇抿唇不語,心知蘭汀的話不過是客套。
其實,她從最近的裴珍身上,看到的不光是所謂的規矩教養,更看到了顧以菡的影子。
顧以菡縱使嬌蠻,那也是她出身使然,捧若掌上明珠的貴女,又正是在青春期的階段,怎麼可能一點自己的小脾氣都沒有?擱現代,兩個高中女生喜歡上同一個男孩,也照樣有明爭暗算的,為自己喜歡的異性而戰,說白了,這是動物的本能。
可是,嫉妒也好,惱恨也罷,都並未讓顧以菡失去真正的理智。
她非但沒有魚死網破地與孟采薇拼命,更沒有為裴少嵇而與家人鬧翻。
恰恰相反,她四兩撥千斤就讓孟采薇如今這般難過,也成全了家族的利益。
皇后面前,她依然是那個嬌滴滴卻又懂事明理的好姑娘,那日皇長子見到,也是頗喜歡這樣一個會害羞,卻又不一味怯懦的女孩,她有著青春的俏皮,也有著大家閨秀應有的端方。未必每個男人都會對她怦然心動,但送上門來,卻很難不欣然接受。更何況,顧以菡身後還揹負著巨大的政治資本。
這是今日的顧以菡,也許,便是明日的裴珍。
一樣的高門出身,只要繼續受這樣的“高等教育”,裴珍一定可以成長為不亞於顧以菡的名門毓秀。
而同樣的……
裴少嵇就會娶一位這樣的女孩回來,哪怕他們不夠相愛,也完全憑靠這些“技能”,經營起足夠好的生活。
孟采薇心中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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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汀並沒有對孟采薇片刻的出神表現出任何不滿,甚至連一聲催促都沒有。
只等到孟采薇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蘭汀方是一笑,“太夫人只怕是累了,奴婢便不多叨擾了。”
孟采薇頷首,“你也辛苦一天了,回去趕緊休息吧。”
蘭汀蹲身福禮,正要告退,屋外,忽然響了動靜。
孟采薇與蘭汀同時回首,但見裴少嵇恰立在門檻處,帶著一點醺意,向屋裡張望著。
“少嵇!你來這裡做什麼!”
孟采薇見到他,但覺呼吸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