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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采薇揚聲喚了夏眉進來,唯恐徐夫人不信一般,孟采薇還特地叫夏眉領進了一個榴順苑的婢子,“快請徐夫人去找你們姨娘吧,正巧我這也乏了,可別讓孫姨娘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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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孟采薇刻意擺臉子給伺候裴少嵇的子衝,而那廂——
“叢蔚慢用,犬子這幾日功課疏鬆,我還要先去與他先生交代幾句,不多陪了。”
孟然棟施施然撂下雙筷,裴少嵇卻是驀地蹙眉,眼神裡竟是瞬間便浮出了警告的意味,“外祖當真要走?”
孟然棟淡睇了裴少嵇一眼,不置一詞便袖而去,隨即,孟翊亦是跟著也起了身,向徐叢蔚一禮,緊接著追了父親出去。
席面上,只剩下徐、裴二人。
徐叢蔚意味不明地望向裴少嵇,試探地喚了一聲,“少嵇啊……”
裴少嵇垂眼,嘴角卻是向上略揚,“舅父不必在意這些外人,鄉里鄉氣的,登不上大臺面……來,少嵇以茶代酒,敬您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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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果不其然,我就說麼,孟氏那麼個小丫頭片子,如何降得住你那個外甥?”徐夫人一邊摘下發髻上的簪釵,一邊向丈夫抱怨,“就是這孫氏也忒不懂事了,今日什麼場合,她倒敢派人來請我,真不嫌丟人的!”
徐叢蔚一攤手,“我可不是沒提醒過你,跟一個婢子來往,像什麼話!”
徐夫人重重一摔手裡金釵,頗不爽利地回首,“我跟她來往怎麼了?要不是找她,那侯府裡還有誰記得你們徐家!”
徐叢蔚不耐煩地瞪了眼妻子,隱含怒意的眼神總算叫徐夫人熄了脾氣,靜著聲讓丫鬟伺候著梳髮,良久才敢問道:“那少嵇那邊,與您說什麼了?”
徐叢蔚哼笑一聲,一臉悠哉地坐到了榻沿兒上,“能說什麼?還不是拜託我這個親舅爺,幫他上奏請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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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答應了嗎?”
孟采薇咬著勺子尖兒,帶著幾分期待的眼神望向裴少嵇。
“嗯。”裴少嵇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眼神卻是專注地落在他對面的少女身上。
自從上次在他面前穿過一身兒雪青色的對襟長襖,孟采薇彷彿也不再有所顧忌,非要全身素白不可。譬如今日,她就換了一身藕荷色的大袖衫,胸前是一枚白玉,人的精氣神顯得好了許多。
這幾日孟采薇著了寒,嗓子略有些啞,因而便吩咐底下人熬了梨湯。
此刻裴少嵇坐在孟采薇對面,但覺滿屋子都是果香,香得他根本沒法集中精神,去與孟采薇一本正經地說白天的事。
孟采薇又舀了兩口梨湯飲下,舌尖舔了舔上唇,半晌才笑著接了話,“答應就好,趁過年前,把你襲爵的事敲定了,也省得我心裡總不安生。”
裴少嵇還是隻答一個“嗯”,孟采薇終於禁不住抬頭去打量他。
這人顯然是不在狀態,裝得認認真真地望著她,卻不知心裡在想什麼,眼神渾然不是與她正經說事時該有的樣子。
孟采薇故意突然鬆手,銀湯匙與瓷盅撞在一起,清脆聲響,裴少嵇總算回神,望著她的目光中,出現了探詢的神色。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孟采薇不滿地盯著他,“我說話你聽見了?”
“聽見了。”裴少嵇頓了下,繼而才道,“今日的事,多虧母親之前鋪墊,否則徐家絕不會輕易在此刻出頭。”
孟采薇舒眉展目,很快就被裴少嵇短短一句感謝,引得笑逐顏開,“算不得什麼鋪墊,不過是我歪打正著。眼下朝廷上非議頗多,你親舅舅願意出面替你請封,那是再好沒有了……再觀今日徐夫人表現,咱們也可以放一回心,她與孫氏交情再好,也好不過自己的利益去。孫亦綾呢,便更不足為懼了。”
裴少嵇的目光也隨著孟采薇一笑,變得平和許多,裡面固有的鋒芒,在溫暖昏黃的燭光裡,淡了不少,“只是辛苦外祖,替我奔波多日,最後這奏章,卻要署徐家的名字。”
“嗐(hai),這有什麼的。我和你外祖不都是為了幫你麼?幫得上這個忙就夠了。你外祖他呀,還不缺這些事情來沽名釣譽,更不希圖由此就能收買你什麼。”
更何況,這個風口浪尖上,出面的人,只恐怕是弊大於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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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二十六。
金殿上,皇帝龍顏大怒,“馮益善,你給朕閉嘴!既為監察使,理當剛正不阿、秉公辦事,你倒好!沿路魚肉百姓!收受賄賂!你這樣的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