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熱乎乎的暖爐薰得人睏意上湧,孟采薇美|目半闔,低聲道:“你們收拾得差不多,咱們就準備走吧。”
哪料想,她話音方落,冬妝卻忽然挑了簾子,探進身道:“太夫人,秦王妃來送您了。”
顧以菡?
要擱在過去,孟采薇身份居長,又在病中,即便顧以菡來送,她也大可以悠然躺在馬車裡,嗯嗯啊啊幾聲就敷衍過去。奈何昔日的晚輩,一朝有了君臣之別,孟采薇忽然還蠻珍惜自己的輩分,這是多麼珍貴的優越感啊……不得已,孟采薇睜開眼,慢吞吞爬下馬車。
山口上,北風烈烈,孟采薇只覺腦仁裡一陣隱痛,忍不住“嘶”了一聲。
秋黛忙擔心地扶住她,饒是如此,顧以菡都依然立在不遠的位置上,前呼後擁,卻不肯迎上孟采薇一步。
孟采薇咬了咬牙,伸手揪緊斗篷的襟口,步上前去,作勢行禮。顧以菡這才虛扶住孟采薇,盈盈一笑,“忠貞夫人太多禮了,我替母后來送一送您,也祝您早日康復。”
一別半年有餘,當初喜形於色的小丫頭,也學會了虛與委蛇,笑臉迎人。
孟采薇低眉,聲音裡透著點沙啞,“多謝皇后娘娘好意,多謝王妃好意。”
兩個人本就沒有什麼話說,孟采薇也知道,顧以菡親在冒雪過來,多半也不過是為了折騰自己。
敷衍過了,孟采薇就轉過身,準備上車。
奈何今日的“驚喜”一茬兒接一茬兒,孟采薇剛走近車轅,又是一個不速之客。
“忠貞夫人?你要走了?”
孟采薇抬頭,迎面而來的是趙煊,他騎在馬上,玄青斗篷襯得人也算是精神奕奕,後面的顧以菡意外地喊了聲“舅舅”,趙煊沒置理,自己躍下馬背,單朝著孟采薇走去,“這麼大的雪,你要回京?”
“嗯。”作為被追求者,孟采薇保持了自己的高冷形象。
趙煊皺了皺眉,“這麼大的雪,等一日不行嗎?我上來的時候發現山路難走得很,你這樣下去,又沒個護院相送,實在不安全。”
孟采薇齉著鼻子,心裡直罵對方囉嗦多事,偏偏人多口雜,她只能認真應酬,“多謝公子好意,我自會小心……啊,王妃是不是正叫您呢?您快過去吧,我這就告辭了。”
說著,孟采薇恨不得手腳並用地往自己馬車上爬。秦王妃她不能不理,區區一個趙煊,還值得她應酬嗎?
鑽進了溫暖的馬車,孟采薇全然不顧形象地癱倒下,只等秋黛冬妝二人也上來,便著急道:“行了,快走吧,眼不見心不煩,還是回家得好。”
哪知,簾外卻又響起趙煊的聲音,“既然夫人執意要走,我送你。”
孟采薇愣了下,有些生氣地坐起身,讓秋黛幫著掀起窗簾,她自己仰過臉去,反問道:“我與公子非親非故,摔下懸崖也是自作孽,公子何須送我?之前不是還懷疑我與旁人有染?怎麼自己倒還來沾這腥兒?”
趙煊臉色略顯僵白,沒再說話。
孟采薇氣惱地摔下簾子,折身窩回馬車裡躺下,吩咐人啟程以後,再次合上眼,準備睡覺。
然而,沒過太久,秋黛就忍不住,小聲道:“太夫人,那位趙公子,還跟著咱們呢。”
孟采薇徹底懶得多管,“隨他去,樂意跟就跟,反正我要睡了。”
…
趙煊倒是好骨氣,一路就這麼跟到了惠安侯府。
天色已暗,孟采薇睡得雷打不動,中間起來隨口墊了點點心,連午飯都沒有吃,馬車自然也不曾停下。而趙煊,就這樣咬牙硬|挺著,隨到了侯府門外。
一場酣睡讓孟采薇總算顯得恢復了些氣血,她從馬車上下來,沒有急著往裡走,而是有條不紊地吩咐下人,“東西搬回去,侯爺的一例留在正院,都不要拆,叫子衝挨個上封條,然後放入庫裡去,具體的等侯爺回來,讓他自己來拆箱。”
裴少嵇帶去的不少東西,恐怕都是機要,孟采薇不敢讓外人經手,只好如此吩咐。見底下人都應承了,她才折身往裡走。
這時,原本靠著牆根休息的趙煊,才直起身子,趕忙追上,“忠貞夫人!”
孟采薇沒給他好臉,“趙公子,我乏了,多謝您今日相送,您還是請回吧。”
吹了一整天的寒風,趙煊的臉色也不大好看,他嘴唇乾裂中透著點青紫,恐怕凍得不輕,斗篷的肩側落了不少雪星,整個人都顯得狼狽至極。畢竟是個文人,騎馬無非是為了代步,何曾能像昔日裴少嵇那樣的武臣相比。他走近幾步,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