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家人都要連坐。如今也只有賭一次,我猜想他們未必敢輕易擊殺人質。這次的劫持也似乎並非求財那麼簡單。我們先做好準備再說。
王德點點頭,從腰間解下縣令印綬,好,我相信你的能力。現在我就委任你行縣令事,全權代表我處理這裡的一切事物。
小武說,既然明公有令,下吏就不客氣了。他接過印綬,解開墨綠色的綬帶,將它認真系在自己左手的肘上,然後整整衣襟,右手嚓啦一聲拔出佩劍,揚起,劍尖指著左手肘下晃盪的印信,大聲喊道,諸君聽令,王明公身體有恙,命令我代行縣令事,印綬在此,有不聽令者,立刻斬首。
六
南浦裡的院子裡,領頭的中年漢子有點煩躁了。他急促地踱來踱去,嘴裡罵道,沒想到這王德軟硬不吃,難道我真的就宰了這頭肥豬不成。宰了他,衝靈庫的強弩還是得不到。看來王德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來人,把這兩個人推到闕樓上,我量他們也不敢強攻,拖延到梅嶺群雄一來,事情就好辦了。外面好像也沒多大動靜,難道王德這麼鎮靜?真是活見鬼了。
這時外面突然一陣喧譁,幾個漢子跳下牆頭,說,王德的乘車後退了,好像換了一個少年男子在指揮縣吏。他肘上繫上了王德的印信,正在發號施令呢。中年漢子驚訝地叫了一聲,轉身就往牆頭跑去,只聽得颼颼的聲音,弓弦聲大作,幾枝羽箭已經射了進來,釘在院子裡榖樹的樹幹上,樹冠一陣晃動,落下幾個鮮紅的果子,摔在地下,汁水四濺。
中年漢子又驚訝又煩躁,王德這田舍奴叫了什麼人來指揮,竟然命令縣吏射箭,簡直是瘋了,難道真的不怕我殺害人質。我在長安曾幹過無數起劫持列侯和關內侯的買賣。三輔的二千石最後沒有不乖乖聽從我的要求,交錢贖人的……難道那下令的人完全不懂律令,只知一味蠻幹嗎?如果他們的上司死了,他們還想保住腦袋不成。
他馬上提過一塊盾牌,爬上闕樓,往裡門外望。只見整個裡四周煙塵滾滾,數十輛兵車環圍著,里門正中的兵車上一個少年,左手握著一柄高三尺的盾牌,右手握劍。他身旁圍著三層軍吏,遠處還有一大群百姓,持著各式各樣的武器觀望。最前面的軍吏們引弓待發,中間的握盾牌持刀劍,後面的持戈戟。這小子還挺懂佈陣的,中年漢子心想,不過也許是擺來嚇我,真敢玉石俱焚才怪。他大叫道,停止射箭,我找縣令說話。
那少年仰起頭,望著他叫道,我知道你是誰了,朱安世,你竟果真跑到豫章郡來劫掠。你聽著,我是豫章縣治獄曹令史沈武,現在行縣令事。我暫時不想和你們這幫群盜多羅嗦,現在你請高府君上樓,我有話和府君大人說。
朱安世心裡暗暗高興,不管你是什麼人,只要你心裡還想著上司,就不敢隨便動手。這是我多年得來的血的經驗。天漢三年,我在雲陽縣甘泉裡綁架成安侯韓延年,要求贖金三百萬,左馮翊殷周率領幾十輛兵車將我包圍在一個院子裡,他幾次想下令強攻,都在我的威脅下和韓延年家人的懇求下改變了主意。元封三年,我還曾劫持過水衡都尉閻奉,要求贖金千金,那時王溫舒當京兆尹,他是個有名的惡棍,當時他站在衝車上威脅我,要將我族滅。但是懾於皇帝一定不能傷害閻奉的詔令,這個聞名天下的酷吏竟然向我屈服了。我他媽的當時還真是嚇得滿頭大汗呢。看來老子天生就是幹這行的命,運氣好,連王酷吏都奈何我不得,何況門外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他馬上笑道,快把高府君押到城闕上來。
高闢兵站在城闕上,俯視著他的吏民,兩腿不停地哆嗦,他的褲子都尿溼了,朱安世站在他身後,一直捏著鼻子。他看著下面的軍吏和旗幟,有氣無力地叫道,快找王德說話,千萬不要射箭。射傷了本府,你們擔當不起,全部要坐法斬首。
小武仰頭凝視著高闢兵的窩囊樣子,心裡有點好笑。不過他腦子裡也在做思想鬥爭。這些群盜顯然不是一般的人,從他們弩機中發射的飛虻箭來看,可能有很大的後臺。如果放走了他們,鬧不好自己全家性命不保;但如果下令強攻,人質沒了,自己個人的腦袋也不保。真是兩難,長安那幫沒腦子的傢伙,他媽的怎麼定律令的,這不是讓人拘手拘腳麼。劫持人質這種事,不管是劫持的什麼人,都不應該和他們討價還價的,哪怕他劫持的是皇帝。他心裡突然打定了主意。
你們這些凶逆的狂徒,竟敢劫持朝廷二千石的官吏,大逆不道,難道還想活著出去嗎。小武大聲道,而且,我現在代理縣令事,奉國家律令討賊,怎麼可能因為一個都尉的緣故,違背律令縱容你們,上負天子,下負黎民。這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