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榮幸,楚王兄弟還好罷。
那個男子呆了半晌,這才驚醒過來,趕忙跪立,拱手匍匐施禮,臣趙何齊叩見大王,祝大王玉體安康。也祝王后玉體安康。
劉胥笑著說,趙先生何必多禮。麗都,這位是楚王王后的同產弟弟趙何齊先生,趙先生的家族原先是定陶縣的商賈,富可敵國。我兄弟雖然貴為楚王,可是要論家產財物,只怕還不及他家的一半呢。他俯身扶起趙何齊,這是我的女兒麗都,哪裡是什麼王后。趙先生是否太過恭謹,問也不問就脫口而出了。
趙何齊臉上顯出驚喜的神色,原來是翁主,大王赦罪,臣罪該萬死,竟然張嘴就胡說。臣看見翁主如此花容月貌,驚為天人,心想,只有大王的英睿神武,才有資格獲得這樣天仙般的女子作王后,沒想是翁主,真是罪該萬死。不過我想既然翁主如此丰姿超逸,那麼王后也自然不會差的。
劉麗都雖然知道自己的美貌足以顛倒眾生,各種諛詞也聽得耳朵起繭,不過尋常情況下,倒從沒感到厭倦。這會聽到趙何齊誇他,心裡也甜滋滋的,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父王,你說這位趙先生是商賈人家,怎麼還這麼擅長咬文嚼字,華麗的詞句一套一套的。
劉胥笑道,難得的就是,趙先生雖然出身商賈,可是卻從齊國聘請了好幾個碩學通儒,恭敬奉養,以請教《詩》、《禮》和《論語》,要論學問,恐怕你也只能望他項背呢。
趙何齊謙虛道,大王過獎了,我也就是認得幾個字而已,不至於算錯帳,哪裡敢說懂得高深的儒家經典啊。翁主自小有德高辭贍的保傅相伴,大王宮中又盡多滿腹經綸的大儒,翁主耳燻目染所得到的學問,我一輩子不吃飯不睡覺,懸樑刺股,也是學不來的。他說著,一雙眼睛呆呆的,不住地在劉麗都光滑潔膩的臉蛋和脖子周圍打轉。
劉胥笑道,趙先生別寵壞了他,請堂上坐。他轉頭對劉麗都說,你去招集一下宗族長老,和你弟弟,並且吩咐食官、樂工,哺時上晚膳,鼓瑟吹笙,迎接楚王的客使。
劉麗都答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心裡暗暗好笑,這個呆子真好玩。不知楚王派他來幹什麼。
二
宴會設在顯陽殿的前殿。顯陽殿面積不大,但是結構精緻,殿的四圍都是鏤花的瑣窗,乃是名貴的檀木雕制而成,尋常時候,用竹簾和帳幔遮蔽著。掀起那些竹簾和白縠的帳幔,左邊可以眺望清澈澄碧的菱鑑湖,湖水盪漾,嬉逐在腳邊,讓人覺得清涼沁骨,是個避暑的妙地。右邊是花園,起伏的假山上豎立著稠密的棗樹,大殿前面的院子裡則是數不清的桂樹。這時細雨已經全停了,桂樹上滿是細密的黃色和白色,它們重又發出一陣陣襲人的香氣,挾著湖上的清風,繚繞在大殿的周圍。
趙何齊推開瑣窗,極目浩淼的煙波,誇讚道,大王真會享受。正值中秋,如此美景,真是讓我恍然覺得自己在月宮之中呢。棗樹和桂樹,又是何等符合大王的經歷。二十四年前,大王才十多歲,就被皇上封為廣陵王,弱年貴顯,下臣希望大王託桂樹的吉祥,再貴一級。那就完美無缺了。
劉胥大悅道,先生請飲酒。寡人以眇眇之身,託先人蔭庀,得王此土,享受這良辰美景,於願已足。先生的家族素稱定陶首富,這樣的園子和樓閣,早就不稀奇了。
哪裡哪裡。趙何齊換了顏色,長聲嘆道,漢家規矩,商賈的地位非常卑賤。高皇帝曾下詔,商賈再富也不許乘駟馬高車,穿絲帛之衣。當今皇上討伐匈奴,也屢屢徵發商賈從軍。若不是納錢少府,我恐怕也早死在大漠了。唉!沒有地位,便有金山銀山,又有什麼樂趣呢!
劉胥安慰道,先生不要懊惱,總有機會改善的。再說商賈雖然表面地位地下,而實際享受,一般諸侯遠遠不能望其項背。寡人好在是當今皇上的親子,處境才稍微過得去。至於隔得遠一點的宗室,有些窮的只能坐牛車呢。我聽說定陶附近的諸侯就經常向你們家族借貸的,他們每年所能收到的微薄租稅恐怕永遠也還不清債務罷。
趙何齊道,大王真是詞鋒機敏。不過,這也說明大王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不能成為天下的大宗,就總是頗有缺憾的,富貴終不能長久,大王真是聰明。
成為天下的大宗,也就是做皇帝的隱晦語。劉胥左右看看,咳嗽了一聲,宴樂之日,不談這些沉重的話題。寡人見到先生,非常高興,今日不醉無歸。傳令奏樂,為楚王使者侑酒。
趙何齊道,不用了。下臣酒量甚淺,不敢奉命,恐怕酒醉失禮,有違法典。
劉胥哈哈笑道,今天寡人高興,就不用拘什麼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