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會再叫自己“娘”的。
一行人敘過話,慧娘與明夫人整車而行,在車中說話,褒若便騎馬沿路邊走邊玩,明厚載因了天民的到來,也不用再分心照顧馬匹,天民則是一邊照料車隊,一邊不時問明夫人可要水,可要下車“休息”,他時間把握得很好,都是選在兩位夫人喝過水正好有方便之意時提出,也免了兩位夫人開口的尷尬,而且選的地方正好都是荒蕪人煙處,兩位夫人下了馬,他便藉口去前面探路,遠遠地避開,但又不至於離得太遠,慧娘看在眼裡,對明夫人道:“貴管家真是細心,我也見過不少忠僕,像這位大哥這樣的著實少見。”
明夫人笑著點點頭:“天民哥就是這樣,什麼事都想得很周到。”
慧娘有意無意地道:“真是個好男人啊,現在多少男人只顧著自己,像貴管家這樣的人才是真男人,少見得很,夫人有福。”
明夫人偷眼看了一眼守在車旁的天民哥,心裡又苦又甜。
晚間已經來到一座小城,車輛來到明海樓名下的客棧裡,正在解馬卸物,又有一輛車來到客棧門口,車上下來一位姑娘,褒若正在門口看風景,一見便笑了——
微含。
來得真巧,真巧,她們走,她也來,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她微笑起來,微含見到褒若,卻顯出一別柔弱無措的樣子,彷彿有些進退不得,一個嬤嬤上前來扶她,她小聲對嬤嬤道:“嬤嬤,我們還是另尋一家吧。”
眼睛卻瞄了褒若一眼,聲音雖小,卻剛剛讓褒若聽見,嬤嬤瞥了褒若一眼,道:“這個時候上哪找客棧去?雖有幾家,卻又小又髒,怎麼住得下人?客棧本就是給天下旅人住人,難道不許我們住?”
正說著,明厚載走過來找褒若,剛好聽到這話,見到微含,皺皺眉,也不打招呼,轉頭對褒若笑道:“天色還早,要不要去走走?這座小城雖小,但是人也挺多,你最喜歡熱鬧不是?”
“明公子眼力可不砂好,見到故人怎麼不打招呼?”褒若不吃他這套,你想避開,我偏要湊過去。
明厚載瞪了她一眼:“胡鬧!”
轉身對微含總算點了點頭,便牽著褒若走了。
“你別胡想,我可沒有招她,今天她為什麼會跟來我也不知道,我們只當她透明就完了。”
恐怕沒那麼簡單,褒若心想,明厚載心裡也知道,他緊握著褒若的手,暖暖的體溫在手心裡烘著她的心,緩和了她惱恨的心情,那種因從前的事,而生起的不悅情緒。
微含見到兩位夫人也只是行了個禮,便不多說話,躲進房間便不再出來,擺明了與明厚載一行人不願有所牽連,明厚載自然連微含的名字都不想聽到,褒若也不提,微含這個名字偶而提一提,甚能收到打擊某人之效,但提多了,便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也容易引起他的反感,這種幼稚的事她才不幹,微含要是存心想讓她不開心,要在明厚載心中留下黑色一筆,那是想錯了。
一夜無事,次日眾人上路,褒若出門時往客房看了一眼,問了夥計,得知微含一早便上路了,倒是大出乎意外,這個微含難道真的只是路上巧遇?
吃過飯繼續上路,這一天都沒有遇上微含,但是第三卻出事了。
他們走在路上,褒若笑道對明厚載道:“這裡的風景有些像李國呢,不知道我娘怎麼樣了。”
“想娘了?你最好還是習慣,今後你要是嫁給我可以怎麼辦?”明厚載笑道把她的頭髮掠一掠,褒若斜眼看他,眼中風情自現,明厚載不禁怦然心動,只恨在路上不得一親芳澤,褒若笑道:“誰說我一定要嫁你?你要是不好,我自然回李國嫁人,還能跟我娘相守呢。”
“你敢!”明厚載一把拉住她的手,褒若卻掙脫了他的手,長聲笑道:“你說敢不敢呢?”腳輕輕一踢,馬上頓時腳下發力,遠遠地跑開了,明厚載叫道:“小丫頭不要跑,看你跑到哪去!”揚鞭追上去,兩個年輕人的笑聲在山間飄蕩,充滿著追逐之樂,慧娘與明夫人不由得笑了。
“年輕真好。”慧娘輕輕道,看著前面追得正樂的褒若,眼中有一抹嚮往:“年輕有底氣。”
“是啊。”明夫人與她並坐在車上,車蓬已經卷起,明夫人的頭髮在風中被吹得如天上的雲絲一般飛起一絲絲的烏絲,天民微笑看著她,插口道:“夫人們還是年輕的,只要想,就能做得到,不用去想年紀。”
“可是畢竟有些事挽不回了。”明夫人不由自主地想起兒子的話,有一種悵惘在眼中蒙上一層紗一般的淚光:“我們有很多事都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