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審訊室好髒。
為了營造恐怖氣氛,審訊室裡到處都是斑駁的血跡,刑具上生滿了鐵鏽,一點都不符合衛生標準。
安室透實在不想碰這些刑具,轉而去看擺在架子上的醫學藥劑,那上面大多英文標註,充斥著各種專有名詞。
安室透剛拿起一個瓶子,就感覺腦海裡一陣眩暈。
耳邊傳來各種各樣的囈語,都是些辯解和求饒的聲音。那些聲音有著不同的音色,卻無一例外都充滿著痛苦。
鞭子落在皮肉上的聲音,鮮血飛濺的聲音,憤怒的辱罵和斥責,冰冷的譏嘲,夾雜著淒厲的慘叫和哀嚎聲,吵得人頭暈目眩,摧殘著人搖搖欲墜的理智。
雜亂的聲音中,唯有一句話始終清晰。
我不是老鼠,我是老鼠,我不是老鼠,我,老鼠,是,老鼠,我,不是,我是,老,老鼠。
男女老少,天南地北的口音,都匯聚成一句話。
安室透的目光漸漸迷茫,下意識地跟著念:“我是……唔。”
他猛然堵住了自己的嘴。
冰冷的寒意順著脊背直衝天靈蓋,他打了個激靈,輕咬舌尖,血液的腥味在口腔中蔓延開,疼痛使他找回了幾分清明。
他又試著拿起一條鞭子,皮革的質感剛接觸到手指,十多個血腥的審訊片段,就在他腦海裡炸成了煙花。
若是換個人,短時間內看到如此多的殘酷畫面,肯定是要捂著胃部嘔吐,一直吐到虛脫的。
但安室透在組織裡,曾多次負責過審訊,這些東西對他只是家常,反倒不如之前的囈語影響大。
安室透舉著鞭子走向小林,虛空揮了一鞭子:“反正你也說不出話,那就我問,你答,是或者不是,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
小林左手劇烈晃動,嘴裡發出唔唔地聲音。
“你想我湊過去?”安室透問。
小林點點頭。
安室透往前走了幾步,越靠近小林的方向,腦海裡的嘈雜聲就越大,頭腦便越昏沉。
他想停下,退回去,但是腳步已經不受控制,還在繼續向前。
小林看著安室透神情驚恐地不斷靠近,眼中閃過得意,他右手擺動了一下,便從牆上的手銬中脫出,手臂順勢下揮,一根銀針從袖口飛射向安室透。
這麼短的距離,安室透必然中招,他今天死定了。
這次的對手可真難纏,等他出了審訊室,他一定要向教官多討要些報酬。
然而,預想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安室透勾起唇,輕笑出聲。
他竟然早有預備,他迅速抬起手中的鞭子,擋住了銀針,那針便嵌入了鞭子的柄端。
他又慢悠悠地走上前,三兩下制服了逃脫的小林,將他再次鎖回牆上,才上下打量起那根銀針:“這就是規則裡說的,實驗室的新藥劑了,對吧。”
他笑得胸有成竹,顯然早就知道了答案。
小林怒視著他,口中塞著布條,想罵也罵不出來。
安室透笑得十分欠揍:“差點忘了,你現在說不出話,那就我來講吧。審訊室裡有精神汙染,會不斷誘導屋內的人說錯話,規則二,不要給被審訊者開口的機會,其實是用來保護你的。”
他用鑷子小心翼翼地拔出銀針,繼續道:“規則四,審訊室裡沒有老鼠,是說我們進入審訊室之前,都不是老鼠,但是審訊室的環境,可以人為製造老鼠。”
他走向小林:“審訊室內其實沒有審訊者和被審訊者之分,只是兩個人在對賭,輸的人變成老鼠,贏的人帶著新制造出來的老鼠開門。”
“這不是一局公平的遊戲,因為你和規則制定者是半個同盟,規則天然會偏袒你。架子上的醫學藥劑雖多,但都是很常見的東西,沒有任何一樣可以稱作實驗室的新品。所以我猜,這藥劑一定在你的手裡。”
“看你的眼神,想來我猜對了。”他笑著舉起銀針,“那我就再猜一猜,這上面淬的毒藥,可以讓人長出老鼠頭。”
小林劇烈地掙扎起來。
“看來又對了。”安室透聲音愉悅,“那麼,遊戲結束了。”
他將銀針刺入小林的面板,小林的臉上迅速長出絨毛,頭髮變為灰色,最後整個腦袋都變成了老鼠。
安室透用匕首劃開小林的手,鮮血滴在門鎖上,咔噠一聲,審訊室的門開了。
蘇格蘭站在外面,聽到動靜,立刻看了過來,眼底的擔憂散去,笑道:“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