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許念卿藉著給許知縣喂藥的機會,忍不住問起這件事來:“爹爹怎麼能同意這件事?”
許知縣猛咳了幾聲,嚇得許念卿急忙拿手帕給他擦嘴。
許知縣擺了擺手,聲音尤顯疲累:“老了,不中用了。”
許念卿默默低下了頭:“爹爹……”
一隻大手輕輕撫摸著許念卿的頭髮,許知縣滿眼慈愛,可內心的不捨與不安也盡數溢位在他臉上:“卿卿啊,爹這幾日想了許多,這輩子到頭來爹也只混到了這個位置,不能再給卿卿更多了,往後爹不在卿卿身邊,一切都只能靠卿卿自己,爹實在是不放心……”
許知縣捂著胸口又咳了一陣,方才吃進去的藥又吐出來好多。
許念卿紅著眼將許知縣扶躺下來。
許知縣苦笑一聲:“卿卿,這次定安侯的生辰宴,勢必有許多宮官參宴籌備,爹不說別的,以卿卿的才藝,再加上爹的一些打點,至少能謀個樂官的職位,多少可以自己謀個好生路,爹啊……就能放心去了。”
“爹爹!”許念卿心下動容,原來爹爹竟是這般為自己謀算,忍不住伏在許知縣懷中大哭起來,“女兒一定會好好表現,不會讓爹爹失望的。”
許知縣欣慰地笑了起來,拍著許念卿的背,輕輕安撫著她:“爹從來沒有對卿卿失望過。”
……
不知道是怎麼回到自己房中的,許念卿神思混沌地倚在床頭髮愣。
寶蝶看著許念卿這副模樣,難過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能學著許念卿以往那樣,拿出香粉和銅爐來打了個香篆,點燃後襬在桌子上。
嫋嫋青煙略有顫抖地騰空而起。
許念卿抬眸看了那青煙一眼,眼眶又紅了起來。
“姑娘,早些睡吧。”寶蝶拉開被子蓋在許念卿身上。
許念卿怔了一會兒點點頭,乖乖躺下來。
不消多時便已入夢,夢中她走入一座輝煌的宮殿,大殿的高臺上,殊白著一身繡金祥雲的玄色黑貂絨領袍,正跪坐在一張琴前彈著那曲寄月思曇。
長髮高束,頭頂挽著一支流雲形狀的白玉簪,這一身衣裝襯得他既華貴又儒雅。
許念卿看得聽得皆失了神,直至一曲畢,殊白抬頭朝她望來,眸中盡是笑意,如一泓清泉,又似瓊漿甘露。
“你來了。”殊白笑道。
許念卿一步一步走上高臺,殊白同樣起身向她走去,挽起她的手,將她領到自己身邊。
“你今日心情不好?”殊白很快就察覺到許念卿表情的異樣。
許念卿心中一股苦澀湧上喉間,忍不住將今日的事情告訴給殊白。
殊白聽罷略作沉思,隨後認真點了點頭:“你父親的確在為你做著最好的打算。”
“可是……”許念卿聲音輕得不能再輕,“以我身份和家境,在那般場合中必然是最不起眼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也……不知道事態會如何發展,我擔心……”
“只要你願意去做,便無需想那麼多。”殊白語氣堅定,握著許念卿手腕的手越發的緊了,“我會幫你的。”
許念卿心頭溫熱,漸漸化開了她胸中的悲涼,隨著殊白的牽引,她坐在那張琴前。
“這次生辰宴上,你將我教你的曲子彈予他們聽。”殊白道。
許念卿一愣:“你是說……寄月思曇?”
殊白點點頭。
“可這不是你與故人……”許念卿原本並不打算將這曲子拿到眾人面前去彈,不管這個夢真實與否,她始終覺得這首曲子獨歸殊白所有。
然而殊白笑著打斷了許念卿的顧慮:“它早該屬於你。”
許念卿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她的心臟彷彿有一塊終年缺失的地方因這句話而顯露,又因這句話而填滿。
她說不上來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情緒,但在這無比真實的夢境中,她願意反覆咀嚼和享受這些情緒的變動,儘管這些情緒有些無從,有些陌生。
因為手把手糾正指法的原因,殊白的胸膛微微貼靠在許念卿身上,一些溫度透過衣服偷偷傳遞到她的後背上來,驀地連脖子和耳朵也變得熱了。
一曲彈罷,殊白好笑地抹過許念卿的身子,用指節在她額頭上輕輕叩了一下:“你啊,總是這麼心不在焉的話,要如何才能彈得好?”
“還不是因為你。”許念卿羞赧地低下頭小聲抱怨,紅彤彤的耳朵看起來分外惹人憐愛。
殊白牽起許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