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死了柳元良,最重要的是,望京西城沸沸揚揚地鬧騰著涓渠拔頭鬼的傳聞,杜永元很難不產生聯想。
謝擇弈點破了他的心思:“杜小令不是對刑部的人有所遺漏,而是怕自己牽涉其中吧?”
杜永元彎了彎腰,小心翼翼地抹了抹額頭上的細汗:“謝少卿一語道破,在下慚愧。”
謝擇弈似是沒有放在心上。
杜永元靠近謝擇弈半步。
心中,多了幾分莫名的安全感。
“外頭流言不斷,都說這涓渠如今生了惡鬼,在下每夜都睡不好覺,自打今日刑部的人來過之後,更是惶恐,倘若不說,恐怕都要沒機會了!”
謝擇弈淡然道:“心中無愧,自然不怕鬼敲門,杜小令今夜好生睡一覺吧。”
,!
杜永元面露為難。
正好,陳高朗的老母也帶人迎了上來,跟杜永元說起了話,提及之前,陳高朗還活著的時候,太常寺原是有意,要將他調任他職的事。
杜永元再無暇顧及其他。
謝擇弈看了一會兒,旋身離開陳家。
不被人知道的真相,就像是沉到水裡的石頭,但每一塊這樣的石頭下面,都有一張看不見的漁網,這張網,由一條條線索編織而成,將消失的漁網找出來,沉下去的石頭,也會拉出水面。
死去的人,對於所有活著的人而言,只是這麼一塊無足輕重的石頭。死亡帶來的哀與痛,是石頭掉落水中,所激起的一陣或大或小的水下塵泥。
謝擇弈是站在岸上的人。
但他,總是做不到,對那些水花視而不見。
——
接連幾天,謝擇弈夜宿衙署。
多次整理案件文書後。
謝擇弈趁著天黑,出了門。
夜深人靜。
冬夜的寒月,冰涼徹骨。
謝擇弈避開巡夜的皇城禁軍,迎著冷風,上了高處,在連綿的屋頂之中,找了個還算舒適的角落。
大胤望京宵禁非常寬鬆,勾欄之地常通宵達旦取樂,但尋常地方,若非熱鬧的節日,晚上都有相應的夜巡。禁軍十六衛中,各有分工,皇宮禁軍有幾支,望京內外城也有幾支,另有一支東宮禁軍,放眼整個望京,此地自是天下間最安全的地方。
但很顯然,這些巡夜的人沒能發現謝擇弈。
就好像,他們沒能發現半夜行兇的歹人一樣。
謝擇弈抬頭望了望遠處高懸的冷月。
他緩緩躺了下來,手中捏著一個簡陋的平安符,百無聊賴地把玩著。
寒月升移,在黑壓壓的雲層中時隱時現。
夜半子時。
周遭終於傳來細微的動靜。
瓦片之間,輕輕摩擦著。
有黑影,爬上了房簷。
翻過一道高牆,黑影躍入了太樂令杜永元的家中。
此時,杜永元與其妻正在熟睡之中。
黑影悄然摸黑,靠近了窗邊。
他從懷裡掏出了小東西。
昏沉的月色下,依稀可見。
似是一支木香與小火摺子。
正欲做點什麼,高處角落裡,一顆小石子直直飛了下來,猛然打在了黑衣人的手腕上。
黑衣人吃痛,顫巍巍地按住了手腕。
同時,壓著嗓子驚訝出聲:“誰?!”
他來不及反應,謝擇弈自暗處飛身而出,眨眼間,未出鞘的冰涼劍柄,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到此為止吧。”
“南衙七衛執戟郎,嚴祿。”
“或者,該叫你於祿。”
夜色下,黑衣人的兩隻眼睛,倏然瞪大,滿含錯愕。
:()我的夫君白天審案,我在夜裡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