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那些人,對你可是恭順多了,料想又是謝大人出面咯,咱們府裡的老嬤嬤說的好呀,男人若有擔當,自會促成妻母和睦,後宅祥和,我就知道,小姐福運深厚,這可不是,嫁了個好郎君。”
桑覓一貫不討厭碧珠的哩哩囉囉。
若是不喜歡,她自是會叫停。
碧珠熟知她性子,繼續自顧自地講話:“咱福運比不上小姐你這樣的大美人,不求嫁個好郎君,只盼著往後多攢點銀子,去外城開鋪子,倒也可安身立命。”
桑覓出聲說道:“你要銀子,我這裡有。”
桑府雖門第不高,桑大人也稱不上多大的高官,但本朝天子嚴治貪腐的同時,拔高了所有朝廷臣子的俸祿,桑明容食厚祿,福廕內宅,從未虧待幾個女兒,此番成親,桑明容分了她幾座望京城的院子以作嫁妝。依照大胤律令,女子嫁妝,歸屬新婦本人,故而桑覓手中,也算少有家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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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城鋪子沒有望京內城那麼貴。
幫碧珠盤一間首飾鋪子的錢,桑覓還算拿得出來。
碧珠聽了卻是連連搖頭:“那不行,小姐待我寬厚有加,我已經受了不少好處,碧珠我沒讀過什麼聖賢書,但跟著小姐,也聽了不少君子道理,我是女子,做不了君子,卻也不可白拿小姐的銀子。”
桑覓略顯古怪,又沉默了起來。
她覺得碧珠說得不太對。
論及什麼聖賢書、君子道理,碧珠比她可懂得多。
碧珠跟在她身邊這麼些年,說不定,識得的字、會背的古詩都比她多。
梳妝完成,碧珠望著鏡子裡的人兒,讚歎不已:“小姐真漂亮,連我看了,都心生無限憐惜呢!”
桑覓不語。
身後的碧珠未能憋住,不自覺地發笑。
她很快掩住嘴,有些不好意思。
漂亮是漂亮,奈何過分純良駑鈍。
最簡單的針線活,碧珠教了她無數次,桑覓還是一知半解的,擺弄起針線來,總是一不小心扎破自己的手,連疼,都要好半晌才能反應過來,若無人提醒,她便盯著指尖溢位的血珠,呆呆傻傻地發愣。
如此駑鈍,倒更惹人憐惜了。
碧珠想呀,這可不就是小姐身上的福澤麼?
桑覓不懂碧珠笑什麼。
反正,她是個愛笑的丫頭。
桑覓索性也跟著她,輕描淡寫地笑了笑。
——
“咳咳咳——”
桑覓到婆母院中過來問安,未踏入屋內,便聽見了謝老夫人的咳嗽與艱難地喘氣。謝老夫人的病情仍未穩定,她見到桑覓時,卻還是笑容滿面,承了她的孝順心意後,又免了她的問安。
謝老夫人說,做謝府的妻室,要緊的從來都不是什麼婆媳之道、內宅尊卑此等繁文縟禮,而是相夫教子,光大士族。
離開謝老夫人院中。
桑覓自請,為婆母煎藥。
她遣了丫鬟,燒了火,於瓦罐中倒入藥材,加水煎煮,而後靜坐在一張板凳上,等候相應的時辰到來。
桑覓盯著冒熱氣、飄散著苦味的瓦罐看,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她一隻手,搭在另一隻手手腕處的綠翡翠鐲子上,不知不覺間,神遊天外。
她在想,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是為,幫助夫君,教育孩子。
阿孃也說過同樣的話。
大胤朝數百年曆史,留下了不少帝后同心,共創盛世的美談,天下九州,揚名百年的高門士族,都有著德才兼備之後宅的幫襯,所以,哪怕是嫁入小門小戶的女子,也秉持著相同的為妻之道。
桑覓不太懂這些。
她不能幫夫君查案。
也沒有孩子可以教育。
面前的藥,煮得差不多了。
桑覓從懷裡取出一朵折斷的花。
她將花加進了冒著滾滾熱氣的藥罐之中。
咔嚓——
身後,傳來踩碎瓦片的聲音。
桑覓回頭去看,瞥見一道急匆匆離開後廚的背影。
不知道是誰。
:()我的夫君白天審案,我在夜裡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