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話是由她的身體說出來的,未經她的腦子。
自然而然的,她就是,忽然間想到了這個。
謝擇弈不禁笑了笑:“嗯,好。”
桑覓沒敢看他,心虛得要命,懊悔不已。
自己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哪裡真的會女紅?
而且她怎麼可能比阿姐繡得還好看呢?
到時候太難看了怎麼辦?
弄出一雙醜靴子,謝擇弈會覺得丟人吧。
桑覓摺好信,埋著頭裝進信封中,小動作略顯笨拙。
殊不知,謝擇弈對那雙靴子,已是滿心期待。
在聽到她那番話之後,心中的期待更甚。
近似某種,不可遏制的貪婪。
謝擇弈小心翼翼藏起來的貪心,被她不經意的幾句話,輕而易舉地,勾得像條搖尾乞憐的狗。
他厚著臉皮貼近桑覓,問道:“如果說,見不到我,覓兒也會像想念他們一樣,想我嗎?”
,!
“我想你做什麼?”
桑覓對著面前嶄新的白紙,擺弄著手中的玉管筆,顧左右而言其他。
謝擇弈追問:“對覓兒來說,我是什麼呢?”
桑覓在紙上畫著潦草的小貓頭,在頂著貓耳的大餅臉的左右,拉出幾根細長的鬍鬚。
“你是謝擇弈。”
“還有呢?”
“你是夫君。”
“夫君是什麼?”
謝擇弈好像有點沒完沒了。
桑覓放下玉管筆,始終不去看他,她對著自己的畫作心不在焉地沉思著,斟酌著回道:“夫君,夫君是一起睡覺的人……”
謝擇弈道:“不對。”
桑覓不解,轉頭看他:“哪裡不對?”
他一本正經道:“夫君得是你心中所愛之人。”
“……”
對著他那雙深刻且認真的眼睛,桑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謝擇弈說:“對覓兒來說,父母、長姐都是你血脈相連的親人,可你要明白,我和他們不一樣。”
桑覓撇嘴,略帶嗔怪:“我不明白,咱們不要講這個了,你講點我聽得懂的好不好?”
一說什麼喜歡不喜歡,愛不愛的,她腦袋便混混沌沌,裡面像是有漿糊在攪,這讓桑覓有股說不上來的難受。
謝擇弈本想繼續同她糾纏這一話頭,非逼她把話說出來不可,可瞧著她那雙秋水凝人的眸子,一陣心軟。他把桑覓畫好的小貓頭拿到一邊,提起放下的玉管筆,重新蘸墨,遞到她手中:“好,不說,覓兒眼下還不困的話,咱們一起,寫寫字怎麼樣,你想寫什麼詩?”
似是要,手把手教她寫字。
桑覓看著毫尖,面頰透著古怪的酡紅。
“你是不是,也懂很多詩詞歌賦?我是說,和望京城裡,我爹孃說的那些世家子弟們一樣,讀過很多書,也被很多很多女子喜歡?”
謝擇弈握著她的手寫字,一筆一劃。
兩人彷彿都早已習慣,如此親密無間。
他邊寫邊說:“讀過一點,談不上很多,論文采,我其實比不上覓兒你那位已然涼了的姐夫,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舞文弄墨他是強項。”
桑覓暗暗白眼:“你老是這也比不上,那也比不上的,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謝擇弈連忙回道:“豈敢欺瞞覓兒,我同你說的話,都是認真的,本朝吏治頗為清明,你姐夫他若是胸無點墨,可到不了那個位置。”
桑覓不應。
一雙眼睛,魂不守舍地看著筆鋒。
都是謝擇弈的手在動。
她全然,不知道他在寫什麼。
可是這樣,被他帶著寫字,一點兒也不討厭。
謝擇弈緩緩說道:“我讀過書,有幾分過目不忘的本事,奈何自小不愛應試作賦,並非精通此道,故而也寫不出精彩絕倫的字句來,少年時我還因為不肯讀書練字捱過我師父的打。”
“啊?”
桑覓回神。
謝擇弈接話:“後來他老人家說,既然我不喜歡讀書寫字,瞧不起文人墨客,便去種地好了,於是我捱了打的腿還沒傷愈,就被他們趕去田裡勞作,時逢酷暑,我那時曬了大半個月,整個背都脫了一層皮,最終得到了三畝良莠不齊的大小青菜。”
“然後呢?”
“然後我就狼狽地回到了師父跟前,耐著性子,從頭開始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