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光什麼都沒說。
隔著她的絲綢手套，雲夢能感知到那隻和她同樣冰冷的手正在將溫暖的能量源源不斷地輸送至她的體內。
“殿下？”
看雲夢眼神迷離，白文光忍不住叫道。
與之前對待刺殺者，對待下屬的態度完全不同，她的語氣相當溫柔克制，彷彿所有的溫柔都留給了雲夢，就如同她輸送過來的溫暖的能量，展示著她冰冷背後的熱忱。
【生命值上限已降低至67%】
【生命值上限已降低至66%】
……
終於停下來了。
但是卻沒有上升。
前幾次白文光為自己調理的時候，生命值上限都會緩緩上升，但這次卻不同。
是白文光的力量不足以遏制自己的凋零了嗎。
“我沒事了。”雲夢盡力露出一個看起來更完美的笑容。
“很快……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殿下。等等陛下吧……完美時代降臨過後，在光輝美麗的新世界裡，您不會再遭受如此折磨了。”
白文光牽著雲夢的手，帶著她向前走。
她們沒再走主道。
一走主道，民眾就會繞開她們，隔得遠遠的，白文光擔心這會影響夕的心情。殺了那些不長眼的民眾更是萬萬不得的，夕一定會因此而生氣。
她突然想起實驗室裡，葉莉修偷偷交給她的那本夕的研究日誌。
【我要讓飛鳥悅鳴，萬眾歡呼，頂禮膜拜，在我的身前，在我的墓前……我將邁向盛大的死亡，讓世界都為我悲鳴，讓世界永遠記住我的存在】
【我要讓……光輝美麗的新世界……降臨】
在公園外，一處噴泉旁，雲夢坐在長椅上靜靜地等待。
這裡有不在乎她們華麗服飾的貴族，有唱戲的戲子，也有吆喝的店家。行走在市井之間，她能看到世間百相，也能注意到那些無家可歸，眼神木然的將死者。
白文光在不遠處買了幾顆糖球，說是想讓殿下嚐嚐這些民間的吃食，偶爾換換口味也相當不錯。
“這是小孩子吃的糖吧……”
白文光真的把我當成孩子了。
雲夢不知是該理所當然地享受小蘿莉的關懷，還是倔強地強調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最後她將糖球含在嘴裡，一言不發地牽上了白文光的手。
在路過一條巷子時，雲夢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在深邃的黑暗中看到了某些帶著顏色的東西。
紙箱，破碗，然後是結著冰霜的手，以及已經死去多時的老者。
他靠在牆上，睫毛都結了一層淡淡的霜，面板皺巴巴的，嘴唇乾枯，整個人瘦的幾乎皮包骨，身上的衣服單薄到基本不能稱作為衣物，好像是用紙殼生硬地製作出來的僅能蔽羞的物件而已。
惡臭的髒水從牆角滲出，油膩的黑水凝固在磚與磚之間，一直淌到死者的衣角。
他死的無聲無息，像是路邊的石子，也像是黑暗中死去的老鼠。
嘩嘩的倒水聲響起，一盆水直直地倒在死者身上。
雲夢抬頭，沒來得及看到潑水者長什麼樣子，但卻在低頭時看見了死者護在懷裡的，看上去僅有十歲的小孩子。
身後有馬車碾過的聲音，甚至有泥漿濺起，被白文光用魔力通通擋下。
空中有火光炸裂。
她這才驚醒一般地看向開闊的天空。
“天是什麼時候黑的……”
漆黑的天空作為深邃的背景，煙花炸裂，分散出燦爛的如星光一般的花朵。
白文光在煙火之下是那麼美，那麼清冷。
“殿下，您的表情不太好。”白文光湊上前來，揹著煙火的暖光，關切地說。
“別在乎這隻老鼠了，太多了。”白文光冷漠地說。
“……”
雲夢看向白文光的眼神更加複雜了。
“我們去別的地方看看吧。”
白文光將死去的流浪者視作老鼠，自己並沒有指責她的資格。這個世界，擁有力量的人可以憑藉強大到可以無視人數差距的恐怖魔法將人與人的差距拉到無限大。擁有魔法的人與無魔者幾乎是兩個物種。
上位者沒有義務在乎下位者。
雲夢回想起研究室內的那些研究了。
夕所致力於的研究，似乎都是在讓普通人也能夠掌握魔法的力量，但始終都隔著一堵技術的高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