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木清凝整理好內心失去愛人的悲傷,準備帶著晝今木和烏古木重新生活的時候,烏古木卻悄無聲息地帶著以裘思佑為原型的機甲消失了。
一個月後的北雁山,晝今木以手為刃劈開野蠻生長的花草灌木,為木清凝開路。山腳下的村莊具是人心惶惶,“攝人魂魄的怪物”在人們秉著呼吸地交談中活得風生水起,村裡的孩童卻全在家中的地窖內躲著不敢出門。
在農戶們組織第一支絞殺怪物的隊伍一去不回後,一幕幕相同的畫面在人群中反覆上映:失去家人的農戶痛心疾首地拿起鋤頭欲找山上的怪物拼命,卻被村莊裡的其餘人膽戰心驚地死命拉住,生怕他也白白送了性命。
“津生啊,村長已經去向官府求援了,等官府的精兵一來,定會讓這怪物付出代價!村裡大半的獵戶都跟著桂海去殺怪物,他們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我們剩下的人不多,一定要守著家裡不被怪物再得手啊!你們夫妻的鋤頭砍不過它,但凡能砍得動,我定和你們一起去砍!這天殺的怪物!”
掙扎間被壓在地上的農戶紅著眼睛,透過飛揚的塵土,望著床上硬梆梆躺著的孩子想:“我娃本該鮮活地在地上跑哇蹦啊跳哇唱啊的!”淚順著津生夫妻的眼角流出,劃過沉重的黑眼圈,被壓抑的哭聲再也藏不住地從喉間溢位。
半山腰上,晝今木循著記憶找到了小時候和烏古木一起發現過小老虎的山洞。那時,他們和小老虎們玩得忘了時間,撞見了覓食歸來的老虎媽媽,被老虎媽媽追了好久才安全離開。現在,山洞內的老虎一家不知所蹤,只剩下一個黑黢黢的由草木掩映著的山洞。
離山洞越近,晝今木與烏古木之間的感應就越強烈,晝今木知道烏古木就在山洞裡,烏古木也知道晝今木就在山洞外。
“還是被你找到了啊,我的弟弟。”烏古木不想讓弟弟看到山洞內的情形,所以在晝今木走入山洞前,先一步從山洞內走出。他本已做足了心理準備面對弟弟,但在看到弟弟身後的木清凝後,又往山洞的漆黑陰影裡躲了半步,才氣虛地喊了聲:“孃親。”
“小古,和阿孃回家好嗎?”木清凝向烏古木伸出手,說:“阿孃準備帶著你和小今一起去欽州大草原生活,那兒是阿孃的家鄉。”
烏古木眼睛亮了亮,但身體卻還是向身後的陰影裡後退了半分,低頭小聲說:“那阿爹怎麼辦?阿孃你要拋下阿爹不管嗎?”
“不是的,小古。”木清凝走到烏古木的身前,捧起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說:“阿孃沒有拋下阿爹,阿孃記得與你阿爹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思佑他已經跨過了單向的死亡之門,但與他有關的記憶可以一直延續。”
烏古木不接受木清凝的解釋,痛苦地用手遮住雙耳,不想再聽到她的聲音,自顧自地低語:“阿孃,我很快就能復活阿爹了,你可以再等一等嗎?很快,我們一家四口能再重回以前的生活。”
“哥!阿爹他已經去世了,他不會再回來了!”晝今木試圖喚醒沉湎於過去的烏古木,但卻激起了他更大的情緒。
烏古木猛地抬頭,盯著晝今木的眼睛狠狠地說:“是你們不願努力罷了!只要把阿爹的記憶注入一個新的靈魂,阿爹就能借機甲復活!是你們的膽小懦弱,不敢得罪世人,才會任由死亡把阿爹帶走!”
聽聞此言,木清凝和晝今木都變了臉色。晝今木當即破開烏古木的阻攔衝進山洞,只見一團小小的藍色光暈漂浮在機甲上方,像一隻淺眠的小鳥,這是一縷毫無防備的幼小靈魂。
在機甲後更深的山洞裡,整齊地擺放著十幾具穿著樸素的屍體,除了衣服破損處無法遮蓋的傷口,他們的臉頰、脖子、手和腳都乾乾淨淨,像是被人特意擦去了血跡和塵土。他們閉著眼睛,安詳得似是睡著了一般。
見了此情此景,晝今木一下子就明白了烏古木做的事情,他又氣又驚地跑回洞口,拉著烏古木的手往洞內一邊走一邊說:“哥!趕緊把人小孩的靈魂還回去。我們先去草原把阿孃安置好,然後再回來自首!”
“阿孃也不會走的!”木清凝快速走入山洞,拿出隨身攜帶的冰晶瓶,單手掐訣,小心地將靈魂引入瓶中。但就在木清凝轉身想要下山歸還靈魂的那一刻,烏古木掙脫了晝今木抓著他的手。
烏古木攔在木清凝身前,近乎乞求地問:“阿孃,阿爹馬上就可以復活了!您當真無動於衷嗎?現在已經是最後一步了,您捨得讓我前功盡棄嗎?”
木清凝嘆了一口氣,右手覆上烏古木的臉頰,語重心長地說:“小古,你當真擁有你阿爹全部的記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