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沈心蓮心甘情願地沉浸於此,理所當然地認為此方夢境由她主宰,她始終掌握著是否入夢的主動權。可當她到了想要從夢境中醒來回到現實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從夢境中醒來回到現實的有效途徑,此一念彼一念,這裡瞬間從精神桃源變成了困住她的精神囚籠。
“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了。”沈心蓮在心裡不得不承認,如所有深陷困境的人那樣,只能抓住眼前可以夠到的救命稻草,孤注一擲地閉上眼睛。
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現實的重量就順著腦海中的記憶壓了下來,淚水從沈心蓮的眼眶中流出,直到哭得頭昏腦漲,腦花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拽住。
“王郎!為什麼偏偏是王郎?”沈心蓮抱頭痛哭,大腦缺氧的窒息感讓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著,但心中壓抑地情感卻在胸膛裡橫衝直撞,不停地尋找發洩的途徑,令她壓抑不住大喊大叫。
“我以前從沒在意過地上的螞蟻。”她捶著胸口,好像這樣就能把心中的悲傷捶平,不再讓她那麼難受。
“可是我現在就總是會想:我究竟不小心踩死過多少螞蟻呢?”
“因為,我竟發現我的王郎竟和那些螞蟻一樣,被那個人輕易地踩死了。從那以後我就害怕踩死任何一隻螞蟻,生怕有一天也會來一隻腳那樣踩死了我。”
“我沒有高貴的出身生來就擁有家族的庇護,也沒有傑出的才能去透過競爭手握權柄。像我等這般弱小如螻蟻的人,難道只能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活在這世上嗎?這樣的人生究竟有何好活?”
木迴風看著被記憶折磨的沈心蓮,不知道該如何幫助她減輕痛苦。無論在夢境裡逃避了多久,現實的重量一分都不會少。
不過,面對沈心蓮的疑問,木迴風覺得她可能可以給出一個可供參考的回答。她在自己龐雜的彼世記憶中搜尋,做了一個小小的統計,然後將統計結果告訴沈心蓮:“心蓮阿姨,我們雖為螻蟻,但那隻可以輕易踩死我們的巨腳不會每天都落下,我們還是可以抱有活得越來越好的希望,從機率上來看,只要我們不放棄自己的生命,生活就很有可能越變越好。而一旦放棄了生命,可就真的一點希望也無了。”
“雖然即使作惡的葉萬安已經斬首,您的丈夫也無法復活,我們為無法改變過去已經發生的事,但我們阻止了葉萬安去傷害下一無辜的像你我一樣的普通人,也震懾了其他像葉萬安一樣有壞心眼的人。這世上每少一個像葉萬安這般的惡人,我們普通人的生活就多一份保障。”
木迴風擔心自己的話詞不達意,但又覺得自己必須說些什麼。沈心蓮一直痛苦地抱著頭,既沒有看她也沒有和她說話,這讓她不知道沈心蓮是否聽到了她的話。她耐心地守在沈心蓮身邊,等待夢境空間的變化。不久,空間裡的灰色細線也開始褪色,屋子、院子、合歡樹乃至身下坐著的凳子都統統消失了,白色包裹住她們,漸漸地木迴風什麼都看不見了,再一睜眼,就看到了段洛笙焦急的臉龐。
“這裡是我的夢境還是回到了現實?”木迴風旁若無人地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既不是肉包家的房間也不是自己在如歸客棧落腳的廂房。
“我的夢境應該不會生成我不熟悉的場景吧。”木迴風喃喃自語,雖然還不是很確定,但情緒先一步放鬆了下來:“而且這看起來根本不像我的美夢。若是美夢,這裡起碼要出現一桌的美味佳餚才對。我可餓著呢!咦,能感覺到餓?那就說明這裡不是夢中。”
段洛笙看著木迴風剛醒過來就神神叨叨的模樣,伸出右手在木迴風的眼前晃了晃,問:“餓不餓?你想吃什麼,我去叫小二送過來。”
“要牛肉青菜粥,加一個茶葉蛋。”木迴風豎起食指向段洛笙比劃道,又問:“這裡不是我們下榻的如歸客棧,這裡是哪?”
“我先去找小二點菜,待會兒回來再聊。”段洛笙開啟門出去,不一會就回來坐在了床邊,說:“你之前來過的,這裡是我們聽風閣的暗樁--雲來客棧。你在肉包家不知怎麼的,就暈過去了,我請了好幾個醫生都沒看出你有什麼問題,只好又來請陳伯寫信回聽風閣,向閣主詢問前幾任回溯者有沒有出現過類似的狀況。”
“阿孃那邊有說什麼嗎?”有了這一次的夢境之旅,木迴風或多或少收集了一些經驗。雖然自己心中也有了幾個模糊的猜想,但還是非常期待有人能給出一個清晰準確的答案。
“沒有,你醒得很快,估計閣主那邊還沒收到我們的求助信。”段洛笙笑著站起,如釋重負地伸了個懶腰,朝門外走去,說:“我得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