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迴風靜靜地立於墓碑前,拜了拜,便也離開了。
她行走在雜草叢生的野道上,抬頭望望藍天白雲,再低頭思索這兩日的所見所聞。
她在短短兩日之內見證了一場生離死別,道別時阿瑾眼中的那束堅毅光芒,深深地印刻在木迴風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不斷地將木迴風帶入思考之中。
人一但找到了自己的使命並肩負起了責任,就變得那麼地璀璨奪目,熠熠生輝。
秋去冬來大雁南飛,暮起日落鳥雀歸巢,木迴風茫然地站在野道中央,一時間不知該何去何從。
北冥之極有一片長青海,那裡的夜空永無明月,海面卻是永恆地泛著粼粼的月光。
任何活物在長青海中都無法浮起,只有月光魚能在其中生存。
月光魚自海底出生,體重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減少,從海底深處漸漸上浮,化作海面微波的月光是他們最後的歸宿。
他們的一生,從海底到海面都無法重複,一生就發一次光,短暫而美好。
木迴風覺得自己,甚至是每一個生靈,哪一個又不是月光魚呢?誰的人生能重來一次?一生就無悔地發上一次光,一生就無悔地走一條路又何妨?
思及此,她提手摩挲腰間的刀柄,抬頭望向西北的天空,那裡只有飄悠悠的白色雲朵和空蕩蕩的藍色背景。
木迴風忽地泛起了一個明朗的微笑。
啊,又想阿孃了呢。
她抱起一直趴在她腳背上的天洲,慢慢地踱出了樹林,跨上駿馬烏蹄白,向西南方向賓士而去。
萬福樓的美味佳餚和雲韶府舞娘姐姐們的曼妙舞姿大概是沒有心思欣賞了吧,那麼,乾脆去西南戰場瞧一瞧那賊子用卑劣手段製得的戰爭傀儡吧。
烏蹄白的黑色馬蹄重重地踏在泥土裡,揚起陣陣塵土,兩邊掠過的樹影越來越稀疏,村莊越來越荒涼。太陽從西邊緩緩沉下,月亮卻在東方的天空眯起了眼。
木迴風尋了一間廢棄的屋子,牽著烏蹄白進了柴房,在稻草堆上抱著天洲和衣睡下。
其實沈知在木迴風進元安城前就已經追上了她,沒有貿然打擾,一直遠遠地綴在後頭默默守護。
天上的月亮漸被烏雲層層遮蔽,空氣中的水汽兀然加重,突然生氣的天空下起了豆大的雨點,密密麻麻地砸向不遠處露天歇息的沈知。
他狼狽不堪地從夢中醒來,想入屋躲雨卻怕她會發現,然後又像個小動物一樣膽戰心驚到再一次逃跑。
躊躇猶豫之間,一個剛睡醒的帶著些許奶聲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
“沈公子,你喜歡淋雨嗎?”
木迴風奇怪地看著像傻子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屋外淋雨的沈知,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沈知在雨中望著木迴風玩味十足的目光,心中吶喊,還不是因為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混蛋嗎!
他望著木迴風一點都不在意他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這麼小心翼翼地追在後面一點意思都沒有,於是就甩了甩頭上的雨水,像開屏孔雀一般若無其事地走入了屋內。
嗯,今日心得,小混蛋就是小混蛋,對她好她也不知道。
他環顧四周,這屋內什麼傢俱都沒有,只有一堆稻草和幾根木頭。
這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啊!
“小回風,你,怎麼,選了一間柴房住啊?”
這一次,換成了木迴風沐浴在沈知看傻子一樣的眼神中,“莫非,你喜歡住柴房?”
木迴風翻了個白眼,懶得向眼前這個記仇的幼稚鬼解釋,伸手熄了沈知剛吹出火花的火摺子,隱藏在了黑暗之中。
“你,怎麼,”沈知點火地動作被莫名其妙地打斷,剛想發問,就聽見了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了主屋的門口,提著柄長刀,躡手躡腳地向主屋內探去。
木迴風一個箭步上前,一腳踹在了刺客的屁股上,在刺客倒下瞬間,又立馬一記殺手鐧打暈了刺客。
“啪、啪、啪”沈知在黑暗中鼓掌,向木迴風豎了一個大拇指表示佩服。
木迴風並未理會,而是從柴房中揀了根順手的木棍,點亮了插在主屋牆上的凹槽中照明。
木迴風盯著刺客盯了半晌,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呆呆地靜止在原地發呆。沈知把一切都看在了眼裡,心想,你光盯著他看有什麼用呀?在他身上找一找有什麼能猜測身份的東西呀。
好吧,哈哈哈,是時候該我出手了,我的小回風果然還是最最最需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