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嚇唬嚇唬他們罷了。”
顏景出身名門望族,如此年輕便做了位高權重的首輔大人,如月皎潔、如日光輝,又怎會懂他們這些白手起家的痛苦?
如若給他這樣的身世,他定然能比顏景做得更好。
卜興德陰暗地上下打量著顏景,目光如毒蛇捆綁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唯有這皮囊算是個中翹楚,如若……
“嚇唬?”顏景笑了,但眼底卻如寒霜凝結,“我倒是沒看過這樣的嚇唬法。”
卜興德咧嘴一笑,滿是皺紋的面容露出兩排澄黃的牙齒:“怎麼會呢?不信你問他們,我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們。”
溫妕沒有聽他們的對話,只是低頭安撫著那個險些被火焰擊中的人,白嫩的手在沾染灰塵的布衣上一遍遍順著:
“沒事了,你有什麼困難可以與顏大人說,他是當朝首輔,你的聲音,他一定會……”
話音未落,溫妕的手腕被掐住,皮包骨的手指錮得生疼,白皙的肌膚上瞬間出現了紅痕。
那貧民抬起頭,目無感激,滿是恨意,一字一句如刀刺進少女心中:
“為什麼要多管閒事?”
溫妕的雙眸微微睜大,只見他一把推開了少女,又膝行幾步跪趴在卜興德腳下,雙手合十:
“朱雀天神,請不要理會他們的冒犯,賜給我、賜給我一瓶還願劑吧!哪怕是一滴也好。”
說著便連連磕頭,直至頭破血流也不曾停下。
貧民有何可圖的?圖的就是他的一無所有,只有一條在風雨中飄搖的命。
所以他們可以為了一線生機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至親骨肉,和自己的靈魂。
溫妕看著眼前的一幕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不能理解他的思維,就像是那貧民不懂少女的救贖。
卜興德笑得愈發猖狂,攤開雙手似是無奈道:“我說了吧,只是誤會罷了。”
顏景眸光低垂,在樹與雲的遮蔽下,看不清他的神情。
氣氛一時間陷入沉寂,唯有為首貧民的磕頭聲與卜興德的笑聲不絕於耳,其餘貧民都低著頭不說話,彷彿失去牽引的木偶。
在凝滯的空氣中,溫妕一步上前攔住了磕頭者的動作。
就在後者馬上又要開罵的時候,少女一巴掌扇了上去。
力道之大如皮鞭破空,瞬間在那人的臉上留下紅色的掌印。
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就連被打的貧民都未曾反應過來,就又捱了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起,這下臉頰兩邊都對稱了。
溫妕一把拉起他的衣領,目光如炬,惡狠狠道:“蠢貨!墜落谷底的時候,連眼前的致命蛛絲與救命繩索都分不清,你還想讓誰來救你?”
話音落下,如警鐘敲響,在貧民的腦中迴盪,但他不能理解少女的意思。
溫妕也不管周圍人的想法,起身拎起裙襬便向來時路走去。
銀白裙子沾染了灰塵與泥土,但是少女的身姿如雪中寒梅般傲然。
顏景看著少女的背影,半闔眸子,在唇間洩出一聲笑,抬眸重新看向卜興德,淡然開口:
“抱歉,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
回程的馬車上,溫妕雙手交叉環胸,面上依舊氣憤,但是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自己今天的表現與平日的溫婉小姐相差甚遠,但她實在有些忍不住。
將門虎女眼裡如何容得下泥沙?
就是不知道顏景今日的想法。
這樣想著,溫妕悄悄分出去了一縷餘光偷看顏景的表情。
卻見顏景依舊是神色平靜地看著手中的卷軸書籍,烏黑的眸子看不出喜怒。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溫妕決定主動出擊,她輕咳了一聲拉回了顏景的注意力。
“顏大人,今日……”溫妕心思在腹中輾轉來回,就要接著開口解釋,就被顏景補上了下半句。
“今日是我的問題。”
一句話將溫妕的腹稿撕碎,少女的腦筋有些轉不過彎來。
不是她有些莽撞地去扇了那人一巴掌嗎?怎麼會是顏景的問題?
顏景伸手合上了書,忽而意識到這次似乎是他們第一次在馬車上對話,嘴角揚起了幾分笑意,目光柔和道:
“我應當提前提醒你這次出行的目的,讓姑娘在大眾面前失態,是我的問題。”
出現了,文人的彎彎繞繞,奇怪的邏輯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