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貫峰說罷，又朝著陳陽拜了三拜，方才離開祠堂。
他走後許久，陳陽直覺心湖翻湧，久久不能平靜。
“奔赴大道...嗎。”
他默默在心中重複著楊貫峰最後的話。
這番話直接擊中了他的內心，讓陳陽真正開始了審視這個世界的自己。
在秘境中時，他沒得選，只能默默的躺在那裡。
但自從被楊貫峰和餘老帶出秘境，他的命運便與楊家產生了交匯。
這個交匯點在幾次危機過後逐漸加深，直至那日焚血祭靈，楊家將他作為了鎮族之寶，陳陽便感受到了前世為人時那種相互聯絡的感覺。
簡單來講，就是二者間產生了羈絆。
這樣一來，陳陽就不再是那個只管每天曬太陽睡覺的石頭。
於楊家而言，他是家族守護神般的存在；於陳陽自己而言，他覺得是一份責任和使命。
至少在此之前，他都是這麼認為的。
但，就在這個夜晚，聽完了楊貫峰的一席話，陳陽失眠了。
自穿越以來，他從來都是想睡就睡，睡眠質量嘎嘎好，可這一夜，他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大道無情...是這樣嗎？”
一個念頭冒出來，陳陽在想，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自己該做出怎樣的抉擇。
楊貫峰所言是否便是在此界立身的根本。
想了半夜，陳陽否定了這個念頭。
“大道無所謂有情無情，大道便是大道！”
若最終拋棄楊家遠遁便是宿命終途，這種連自己都不認可，都無法說服的東西，如何稱得上“道”的名頭。
“只是...我的道究竟是什麼呢？”
陳陽想不出來，便開始了回憶，將穿越而來發生過的一樁樁一件件，反覆在腦中咀嚼，想要從中尋找答案。
“與天爭命的賭徒罷了，族中好不容易出了幾個資質不錯的苗子，為了楊家的未來，不論是否危險，我都得搏上一搏...”
“日後修煉，可不能有絲毫馬虎，你等當勤勉、當努力，莫要辜負家主的一片苦心...”
“楊家興盛之路將起，我楊靈睿便做家族最鋒利的那把刀！若有人敢擋，那我便殺人！若有鬼來擾，那我就斬鬼...”
“之後就拜託你們三人看護異石了，三人換班，每天不間斷的用靈力溫養，直到異石完成進階...”
“好寶貝，我知道你的厲害，之後若是有妖獸來了，你可一定一定要提醒我們...”
“今日焚血祭靈，還仙尊恩情不足萬一，實是慚愧，今後楊家年年歲歲子子孫孫皆當如此，方能心安...”
“仙尊勞苦，楊家感謝不盡...”
“仙尊神通無量，老夫代吳桐在此謝過...”
“若真遭逢大難，請仙尊莫要被楊家所累，只管奔赴大道！”
直至第二日的陽光照進松山，陳陽的心頭也彷彿被一瞬間照亮。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陳陽有種醍醐灌頂茅塞頓開的通透之感！
原本還差些許的靈力才能被填滿的白色空間，竟兀的膨脹擴大起來。
一瞬之間，陳陽仿若無物般就跨過了那道坎，甚至連沉睡的步驟都省了去，十分順滑的來到了聚氣後期。
“這便是頓悟的感覺嗎？好生神奇，妙不可言。”
感受著自身的變化，陳陽不禁發出感嘆。
“好你個老楊，這般算計我是吧！”
“道何在，道何在，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吶！”
陳陽心中疑惑早已煙消雲散，心境也是不知不覺間又上了一個臺階。
取捨？
為何要做那蠢到無邊劫的取捨？
哪有那麼複雜，我直接拿你楊家證道不就是了！
想通了這點，陳陽便覺一念天地寬，暢快至極。
“老楊，保重吶。”
他望向東邊太陽昇起的方向，心中念道。
楊貫峰在天亮前便已經帶著韓旺前往了王朝東部邊境，楊家所有修道之人，包括吳桐在內，都與他道了別。
大家都期盼並相信著楊貫峰能夠早日返家。
但只有陳陽知道，昨夜一敘，也許真的就是他與楊貫峰的最後一次見面了。
昨晚那番話，到底是楊貫峰故意為之還是無心之語，陳陽已然無從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