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濟南郡府北面不遠處的黃河曲道岸邊,坐落著一所,不大不小、安靜祥和的古老鄉鎮,鄉鎮的邊緣,住著一戶忠厚寧馨的人家兒,姓柯。
這柯家的祖上,家境頗為殷實,但傳到了柯守財父親那一輩兒上,就已然開始沒落,繼至柯守財這一代時,則更是捉襟見肘、日見窘迫,漸漸已經需要,倚靠著變賣祖業來維持生計了。
那柯守財父母早逝,並無兄弟、姐妹,成年之後,娶妻方氏(罌粟花),膝下育有二子一女:長子柯睿,現年二十三歲,秋末新婚,納妻馮氏(芍藥花),屢試不第,仍然還在埋首苦讀詩書,為來年的常科,做應考之備;次子柯猛,年方及冠,生性好勇鬥狠,行事陰鷙歹毒,是個遠近無人敢惹的地痞、惡棍。幼女柯芙蓉,花開豆蔻,年僅十四歲,尚且還沒有許配人家。
——注:常科,唐朝考試的科目,分為常科和制科兩類。每年分期舉行的考試,稱為常科;由皇帝下詔,臨時舉行的考試,則稱為制科。
那方氏平日裡,最為沉迷於佛法,在寢室的案頭之上,精心供奉著一尊南海觀世音瓷像,日夜地燒香禮拜、篤信虔誠;且還常常禮請了神婆兒和巫漢進門,幫著家人,卜卦、算命。
十幾年前,方氏用三枚銅錢的謝禮,請來了鎮上的神運算元:原老爺子,替呀呀學語的柯芙蓉,接連佔卜了兩卦,卦卦皆道此女命兇福淺,妨父、克母、礙兄,實在是怪胎、禍水一枚——幸而其二哥柯猛的八字,絕妙透頂、大吉大利,方能以乾扶坤,將她所帶來的災禍,抵消了一大半兒。
這些江湖術士的言辭,本來就純屬於無稽之談,更何況那原老爺子,擺明了是嫌棄方氏所出的卦金過於微薄,所以,才會故意地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語,來噁心、噁心她的。
奈何那方氏,卻是深信不疑,從此就把柯芙蓉,當做了眼中釘、肉中刺,天天非打即罵;對於柯猛,則是極端地寵溺,呵護備至、視若珍寶。柯猛自幼受其嬌縱,養成了盜拓一般的行徑,吃喝嫖賭、胡天胡帝,無所不為。
這天的頭晚,柯猛在郊外的賭坊裡頭,狂喝、濫賭了整整一夜,把身上所佩飾的貂皮帽子、貂皮圍領和貔貅玉墜兒等物,全都摘了下來,頂賬折現了不算,且還向高利貸,挪借了十七、八吊子的銅錢,這才得以脫身。
“來人哪,開門、開門!!!”
那柯猛原本就積攢了一肚子的不痛快,再等回到了家門口兒叫門之時,偏偏半天都沒人出來,便越發地鑿心鑿肺、火冒三丈道。
合該柯芙蓉不走運,最後,終歸是她要去廚房,提前準備早午飯——那柯家為了節省開支,和許多貧困的農戶一樣,冬天只吃兩頓飯,第一個聆聲前來,開啟的院門。
“不要臉的小賤人,你睡死過去啦,才滾出來開門?!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柯猛一見了柯芙蓉,立時就破口大罵著,揮拳猛揍她道。
“哎呀!!......你一定又是賭運不佳,欠了一屁股的賭債,沒地方撒氣,這才故意來找我的麻煩。”
柯芙蓉含悲忍淚地胡亂抵擋著,忿忿不平道:“再說了,就算是我哪裡做錯了,自然有爹孃和兄嫂來教導我,哪兒就輪得到你了?!”
“好你個小賤人,居然敢拿爹孃和兄嫂來壓我?!”
柯猛聽得惱羞成怒,罵罵咧咧地,一腳就把她踹出了門外道:“哼,你還以為,娘會袒護著你嗎?!至於大哥、大嫂那兩個人,也虧你指望得起!也罷,今天我就且先打死了你,省得你再去找爹爹,搬弄是非!”
柯芙蓉見此時的柯猛,一副目露兇光、殺氣騰騰的樣子,貌似要活活兒地吃掉她一般,便嚇得趕緊朝著不遠處的小山之上,飛奔逃避。
然而她畢竟只是一個嬌小的弱女子,又怎麼可能,跑得過柯猛呢?堪堪趔趔趄趄地逃到了“蓮花寺”的臺階之下,就再也無力支撐,一跤跌倒在了雪地上。
“小賤人,讓你反抗老子!!”
柯猛從她的身後倏爾逼近,猙獰狂笑著,醉醺醺地用力踢打她道。
這座位居於小鎮郊外,半山腰兒的“蓮花寺”,其結構堅實、牢固,材質精美、奢華之極,始建於隋朝開皇年間的國運鼎盛時期,歷史悠遠,聖名遠播,每日裡前來燒香拜佛,投宿、許願的民眾和遊旅,芸芸進出不絕,此際瞧見了這樣的奇異景狀,立馬兒四面八方,烏烏泱泱地圍觀了過來。
“救命,救命啊!!”
那柯芙蓉起初之所以選擇一路逃奔到了這裡,原本思忖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