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施施然的回到繡衣司。
“夏副使!”府署門前值守的繡衣衛拱手作禮。
有人聞聲從府署大門中走出來,緊緊蹙著眉心,冷眼上下打量著他,是繡衣司的最高掌管柳望舒,也是夏黎現在的直系上司。
“你回來了,這般快?”柳望舒一貫冷漠的眼神中,隱匿著絲絲不解。
夏黎的言辭形態令人挑不得一絲一毫的錯處,溫和一笑:“回柳大人,陛下仁厚,又日理萬機,匆匆囑咐了兩句便離開了,合該……”
合該是著急出恭。
夏黎的笑容還是那般無懈可擊:“合該是有要事忙碌。”
陛下仁厚?站在旁邊的繡衣衛忍不住撇了一下嘴,連市井小民都知曉,咱們如今的陛下,大梁的九五之尊,那可是弒兄殺父的主子,踩著鮮血鋪成的錦毯,踏著白骨製成的黼扆,才登上今日的寶座,從夏副使的口中說出來,怎就變成仁厚了呢?
柳望舒沒有說話,冷冰冰的眼神還在打量他,好似永遠也看不夠一般。
“柳大人。”夏黎道:“可還有什麼旁的事情?”
柳望舒終於收回目光,還是那副不近人情的冰冷模樣,挺拔的腰身負手而立:“今日你且熟悉司中環境與各種事物,明日開始正是上任。”
“是。”夏黎簡練的應聲。
柳望舒再看了一眼夏黎,眼神中頗為複雜,轉身大步離開。
“夏副使,”旁邊的繡衣衛引導著夏黎往裡走:“這面便是您平日裡值崗時下榻歇息的屋舍。”
繡衣衛是天子的心腹,又經常在宮中走動,兼具監督檢舉的重要職務,還需每日巡邏宮中,保衛天子的安全。司中都有值崗休息的屋舍,不同的是,司使和副使都是單獨的屋舍,普通的繡衣衛則是六個人一間屋舍。
“有勞了。”夏黎對繡衣衛點點頭。
等繡衣衛離開,夏黎環視左右,這屋舍雖比不得國公府的世子臥房,但乾淨簡潔,也沒有那般多烏七八糟的人走動。
夏黎坐下來,將懷中的《綺襦風月》原稿拿出,展開在案几上細細端詳。
因為夏黎對預設情節的補充,第九章後面的內容也自動發生了改變,原本鴛鴦浴大幹特幹的情節消失了,變成了夏黎回繡衣司報道,如此正經嚴肅的內容。
第九章空白的地方,還在緩慢的浮現文字,夏黎仔細的閱讀下去……
【夏國公不知因為什麼,著急忙慌的遣奴人到繡衣司,執意請夏黎回府去住。只說繡衣司的屋舍簡陋,小世子身子金貴,禁不住寒涼,如今已經一連串派遣了三名僕役前來,殷勤得莫名過分,總令人覺得不安好心。】
夏黎對夏國公府本就沒有任何感情,更何況在不久的將來,夏國公府還會被抄家,自然是離得越遠越好,免得被牽扯其中。
如今夏黎上任繡衣副使,在繡衣司有下榻的屋舍,是絕不會回國公府去住的。
夏黎摩挲著原稿,正在思索對策……
“唉——真是走背運!”門外繡衣衛路過,抱怨的聲音隱約而來。
“今兒個我老母過壽辰,可偏偏柳大人的排勤排到了我!今日必須留在宮中巡邏,便無法回去給老母過壽,簡直是不孝啊!”
“你和老李換換班,讓他今兒個替你執勤,明日你再還回去不就得了?”
“別提了,老李的娘子病了,他要早些回去照料。”
“那——不如你去與柳大人說說,讓柳大人幫你調個勤?”
“柳大人?我寧肯在宮中執一年的勤,也不敢與他多說一句,那樣的冷臉,你便不怕?”
“說的也是……”
夏黎黑亮的眼眸微微轉動,立刻長身而去,“吱呀——”推開舍門。
“夏副使!”兩個聊天的繡衣衛恭敬拱手,收斂了笑容。
夏黎的面容本就逸美,一笑起來更是光彩逼人,令人挪不開眼目,嗓音溫和的道:“我方聽說你今日想要換班,回去為老母過壽,是也不是?”
繡衣衛如臨大敵,戰戰兢兢,哐當就跪在地上:“副使饒命!饒命!卑職也只是隨口說說,絕無躲懶之意!還請夏副使輕罰!”
“你誤會了,”夏黎將跪在地上磕頭的繡衣衛親自扶起來:“你的孝心天地可鑑,我又如何會責罰與你呢?正巧,我今日堪堪上任,沒有任何排執,不如便與你換執,令你回家盡孝,如何?”
“夏、夏副使?”繡衣衛不敢置信:“您……您願意與卑職換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