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大梁的臘祭盛典。
奉列祖,百官朝賀,千民共飲,大儺起舞。
“人主!請幸飲此盞!老臣恭賀我大梁千秋萬載!恭賀人主馭宇四方!”
梁國公殷勤的擎著白玉琉璃六稜盞,堆笑的臉面仿若盛開的老菊花,躬身哈腰諂媚連連。
梁國公乃是新天子梁琛的老丈人,一旁的群臣立刻跟著應和——“敬人主!”“敬大梁!”
太興宮的正位上,黑袍男子端坐席間,身材高挑而高大,面容冷峻,不笑的時候從骨子裡透露出陰鷙與狠戾,正是大梁的新主——天子梁琛。
偏偏他喜歡笑。
薄薄的唇角讓梁琛看起來好似話本中的薄情寡恩郎,唇梢微挑,笑意化開冷峻,任誰也看不出這位俊美無儔的天子,竟是一個靠弒兄殺父上位,踩著白骨屍骸登基的暴君。
“梁國公,”梁琛微笑:“今日臘祭,寡人與萬民同樂,便不必拘謹,隨性燕飲即是。”
梁國公一打疊稱是,垂著腦袋頻頻給一旁的內官打眼色。
大太監會意,賠笑道:“人主,今日是臘祭之夜,合該帝后同寢,蓬萊殿早就為人主算好了,今晚吉時,宜開枝散葉,大梁昌運啊!人主不如——早些迴路寢宮歇息罷?”
“是麼?”梁琛輕笑一聲:“是蓬萊殿算好的,還是梁國公算好的?”
“這這……”大太監膝蓋痠麻,咕咚跪在地上,臉色紙白哐哐哐沒命磕頭。
梁琛第三次笑起來:“怕什麼?寡人開玩笑的,如此不識鬧,掃興。”
大太監膝蓋軟著,癱在地上,用袖擺擦著冷汗,“哈哈哈——”乾澀的附和:“奴掃興!奴掃興!打擾了人主雅緻!”
梁琛沒再說話,收斂了全部的笑意,又恢復了那個薄情寡義的暴君模樣,一展黑色的寬袖,從宴席上長身而起,施施然離開太興宮。
他朝著大梁宮第三道宮牆的內宮——路寢宮而去,太監並著宮女掌燈,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到了第三道宮門之下,梁琛倏然駐足,淡淡的開口:“不必跟了。”
太監並著宮女面面相覷,卻不敢質疑,應聲稱是,恭敬退下。
梁琛闊步踏入內宮的大門,卻沒有往天子寢殿而去,而是順著東道走入大梁宮的浴堂殿。
關門,退下漆黑的衣袍。
嘩啦——
高大的身軀,流暢的肌肉,撥開池水,撩起片片漣漪。
梁琛走入蓄滿冷水的浴池,慢慢坐下,展開雙臂向後搭在池壁之上,唇角劃開淡淡的弧度,噙著嘲諷的哂笑。
“夏家還真是……下作。”
*
“阿弟!聽話,姊姊如今是皇后了,只缺一個兒子!”
“而你……除了生孩子還能幹什麼!?”
夏黎慢慢冷靜下來,聽著夏皇后的洗腦不再反抗。
“對阿弟,你想通了?就該這樣,等事成之後少不得你的好——啊!”
夏皇后引誘的話突然變成驚叫,身子毫無徵兆的向後一倒,原來夏黎裝作委屈妥協,實則暗地裡偷偷解開了捆著手腕的繩索。
多虧夏黎曾經為了寫一個喜好捆綁的變態殺人犯,特意去研究過繩結,沒成想這個時候竟派上了用處。
牟足全身的力氣,狠狠撞在夏皇后身上,夏黎撐著痠軟無力的身子,踉踉蹌蹌的往外跑,從路寢宮太室的後階衝出去,險些滾下臺磯。
入眼是壯闊的大梁宮,夏黎根本不識得路,隨便撿了一條,胡亂的往偏僻的小道鑽去。
“快!把世子給我抓回來!”是夏皇后的喊聲。
“不要聲張!不能讓旁人知曉!”
“快啊!天子要回寢宮了!”
夏皇后的喊聲愈發遙遠,雙腿灌了鉛一般沉重,夏黎再也跑不動,掙扎著推開一扇偏殿的大門,身子一歪跌了進去,用盡全身的氣力將門掩上。
呼……呼……
夏黎急促而紊亂的吐息著,藥效泛上來,又是麻癢,又算酸澀,從骨子裡從血液裡透露出一股濃濃的渴望。除了喜歡寫書,夏黎對什麼都是淡淡的,食慾、性#欲一向沒有任何要求,而現在,夏黎急迫的尋找著一個突破口……
嘩啦——嘩啦——
闇昧的水流聲,從偏殿的內間傳來。
偏殿的內外間沒有舍門阻隔,只是擺著一張半透的折屏,黑色的衣袍搭在上面,藉著暗淡的光線,影影綽綽一條人影,是一個身量高大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