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在這張桌子後頭,還坐了一個身著胡服的美麗女子,身旁立著一架雁柱箜篌,她正在用纖纖玉指輕輕撥弄著琴絃。
這景象合該出現在茶舍裡,但這人一聽江懷珠不肯跟他走,竟一瞬間將這副陣仗擺到了他面前。
只是,莫說是一張桌子,就是一百張桌子,只要江懷珠想走,難道還擋得住?
宋澤忍不住上前看了看,只見那些茶杯茶碗全都晶瑩剔透,發著琥珀光,竟看不出是何物所制,只覺名貴異常。
果然,任誰要將這一桌子名貴的茶器掀翻砸碎,都會有一點不忍心的。
江懷珠這一停,那人已經彬彬有禮地走到桌旁,微笑道:“客官,這一杯是齧鐵獸茶,是以齧鐵獸的糞便作肥種植出來,長得極慢,十年方成一株,在巴蜀深山中有一個青衣羌國,這茶便出自那裡...這一杯是武夷山母樹大紅袍,母樹只有三棵,一年產的新茶還裝不滿這隻小茶杯......”
這人將長桌上茶一一做了介紹,有豫州的信陽毛尖、徽州的黃山毛峰、潮州的鳳凰單叢、南詔的金瓜普洱...
這些名貴的茶種,單隻佔“新鮮”二字已是難得,每一杯還都是絕無僅有的來歷,可謂是這一品類當中極其珍稀的存在。
宋澤出身窮苦,大半不識,聽完介紹暗暗咋舌。
忽然又一個機靈:這...這可是在玉門關外的戈壁灘上!若說是在金陵富庶繁華之地,抑或是在京城,或許還可信,但在這一望無際的大沙漠裡,竟然有這麼多稀世罕見的新茶!
江懷珠向身旁的如煙夫人哼道:“說得天花亂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縱說是天上王母娘娘喝的茶,又有誰見過?唬人不打草稿...”
如煙夫人輕聲道:“他說得是真的。”
江懷珠立刻噤聲了,尷尬地咳嗽兩聲:“我忘了...你是侯府的小姐,自然識得...”
走上前,拿起一隻茶杯放在鼻子前頭聞了聞,笑道:“茶是好茶,可惜不是酒,老子只喜歡喝酒,不喜歡喝茶。”
那人露出一絲失望之色。
江懷珠又道:“不過看在你老弟盛情邀請的份上,我就湊合著喝一杯吧!”說完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宋澤吃了一驚,生怕這茶中有毒,想阻止卻也來不及了。
但就在江懷珠手裡茶杯放回到桌子上的那一刻,長桌上所有茶杯茶碗裡的茶水,全都像煮沸了一樣,劇烈跳動起來,下一刻,茶杯茶碗盡皆碎裂,茶水四濺飛射,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江懷珠嘆道:“可惜啦,可惜啦,這麼貴的茶,哎呀!”
宋澤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卻見那人嘴角滲出血來,後退了兩步,臉色甚是難看。便在此時,只聽得一連串玉珠走盤之音飛速流轉,長桌後那彈箜篌的胡服女子十指輪動,清澈響亮的樂聲傾瀉而出。
江懷珠哈哈大笑,好像覺得什麼事情十分有趣,連聲笑道:“不錯,不錯,有點樣子了!”
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箜篌之聲時緩時急,如泣如訴,在這大漠群山的洞窟之中,樂聲在石壁間震動迴響,彷彿天界梵音傳到人間。
宋澤一時沉浸在琴聲之中,感受不到一絲殺氣,實不知這是何意,難道對方真的是在為他們表演樂曲?
前頭的江懷珠動也不動,只輕倚著如煙夫人,歪頭朝她低語幾句,二人全然像是在欣賞表演的客人。
就在宋澤已經完全糊塗了的時候,江懷珠側過頭來:“先前的絲線是學了墨家機簧之術,只可惜功夫不到,那線也太粗,若是用上天山冰絲,便是不連機簧也能割斷人腿。現在這些茶水麼,茶裡是沒毒,講究在水。”
宋澤驚道:“水裡有毒?”話一出口又覺不對,“水”裡有毒,不就相當於“茶”裡有毒?
江懷珠笑道:“水裡也沒毒,不過世間有一種音波功,能用音律使水波震盪,猛烈時就猶如一顆水炸彈,照樣能把人炸得四分五裂。只可惜此人的功夫又不到家,只能控制茶杯那麼多的水,所以她想等我喝茶的時候,趁茶水還在我的嘴裡,發動音波功,讓茶水把我的腦袋炸開。”
宋澤瞠目結舌,看著長桌上碎裂的茶器,想想方才的經過,不禁失色。
忽又一想,既然茶杯已碎,茶水已乾,那這胡服女子此刻彈琴又是為了什麼?她的琴聲之中分明沒有殺氣。
江懷珠似乎知道他的疑問,笑道:“現在麼,現在她的力氣只夠對付我一個人,所以她琴絃中的音波功都是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