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遲疑,飛速朝易偐所指之處掠走。
眼前雲杉晃動,宋澤踏著積雪前進,好像仍舊置身於同一片林子,但又好像不是...四周皆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之感,目之所及,處處難辨虛實。
彷彿又進入了自己昏迷之中的那片混沌天地,穿過一些虛影,又撞上實體,不知何處才是出路。
宋澤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千機觀蓮大陣”之中,只得按捺下心中焦急,凝神靜聽,想迅速確定江懷珠的位置。
因為他清楚,方才在陣外負責守衛的只有回鶻人,也就是說——韓岐和黑衣人全都在陣中!
向前走了一段,忽然眼前金光大盛,有萬道金芒鋪天蓋地籠罩下來,隱隱還能聽到梵音,如同到了西天極樂世界。前方赫然出現一尊立於九品蓮臺之上的高大佛像,有萬丈金身,捻指斂眸,寶相莊嚴。
宋澤仰頭看著這座頂天立地的佛像,心中沒有一絲純淨安寧之感,倒像是看到了西方妖魔的化身,頭腦中一陣暈眩,似有一些聲音徐徐傳入腦中。
他急忙運起藏家密宗氣功相抗,立時便有一股柔和淳厚的力道充盈四肢百骸,心智清明瞭許多。
宋澤眉頭一皺,舉步向前,一步步逼近這尊佛像,金色的光暈漸漸將他籠罩在其中。
驀地,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陰惻惻地笑道:“你小子真是命大,也當真不懂得惜福呀!”
“吐爾遜!”宋澤猛然一凜,這聲音飄忽不定,彷彿就來自眼前的佛像,但又彷彿來自四面八方。以自己如今的耳力,竟不能判斷其方位。
吐爾遜的聲音仍然在笑:“薩圖克也是老糊塗了,竟然如此心軟,對拋棄自己女兒的人還能這般優待...嘖嘖,真不枉你們漢人皇帝三番五次派人來面見,果然是你們漢人的好朋友啊!”
宋澤一面凝神分辨吐爾遜的位置,一面冷冷地道:“閣下數次遠赴中原,拜請永璋侯從中斡旋,費盡心力方得到我朝陛下的冊封,想不到如今數典忘祖,竟然自命清高起來,也屬實令人佩服。”
“嘖嘖,這讀書人的口才就是不一樣...”吐爾遜呵呵冷笑,“不過麼,這人還是太單純了。我自命清高?你當那永璋侯崔桓為何如此好心,要為我這樣一個不得勢的異族王爺上下奔走?呵呵呵,他不過是想借我的手打破回漢和睦的局面,讓喀喇汗興兵東進,這樣漢人皇帝就不得不聽他出謀劃策,再倚重他在西域的勢力從中周旋,以保漢人江山穩固!”
“你說什麼?...”宋澤一時被吐爾遜的話吸引住了,內心震動。
“至於我麼,當然是將計就計了!你們漢人狡詐,總想拿我們回鶻人當槍使,我們卻也不是笨蛋。”吐爾遜冷笑道,“薩圖克一心想著通商,讓兩族永久和平,這當然不符合崔桓的利益,所以他想利用我除掉薩圖克,扶我上位。我當然樂享其成了,哈哈哈,於是我答應他,只要我成為喀喇汗的君王,就立刻揮師東進,先犯西夏,再攻中原...只不過麼,在這件事情上我和崔桓還有一個小小的分歧...”
“什麼分歧?”宋澤心裡的不安愈發嚴重。
“崔侯爺心思深重,為求穩妥打算徐徐圖之,用個五六七八年,在你們漢人皇帝眼皮子底下慢慢籌謀。而我怎麼可能等這麼久?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夜長夢多,奪位這種事,當然是越快越好!既然他不著急,我就給他一個著急的理由,讓他不得不助我速速滅了薩圖克!”
吐爾遜的聲音忽然近了些,語氣裡的笑意更加明顯:“中原氏族向來重視血統和尊卑,也極愛臉面,你說,如果讓他們知道先永璋侯唯一留下的嫡系血脈,死在了薩圖克手裡,崔氏還能不能置身事外?如果崔桓還能裝作無事,朝堂上那些反對他的勢力必定會拿住這一點瘋狂攻擊他。你們那嫉賢妒能的皇帝早就想削弱他的力量,如此還不正中下懷?
而且...你還不知道吧,呵呵,咱們這位聰明絕頂的崔侯爺,一手連著廟堂,一腳還踏進了江湖。他對你們這些江湖勢力介入很深,對江湖幫派的操控也很隱蔽,他也指望能多條臂膀,多條退路。所以麼,如果再讓這些江湖人知道薩圖克踏平了一座武林仙山,對那位靈山掌門極盡羞辱,把江湖人的臉踩在腳底下...你說,你們這些人會不會像當初浩浩蕩蕩來我西域剿滅魔教那樣,再一批又一批地來刺殺喀喇汗君王?如果你是崔桓,你會阻止他們,還是襄助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