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喬有認識的朋友，很快借來了相機。
項海瀾接著教給她鋼絲錄音機的用法。
綠皮火車裡有解鎖的手機，要錄音用手機最方便，說來說去都是廢話，拿那玩意出來純是嚇唬人。鋼絲錄音機是三四十年代的發明，雖然技術落後了，錄音效果還可以，不至於走音太嚴重，辨別不出是誰說的話。
保險起見，項海瀾把喬小喬拖進學校的小樹林，加急培訓了兩天。
主要培訓她的臨場反應，預演了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景，讓衝動的小喬同學不要被憤怒燃燒掉理智，取證最重要。
週三，喬爸要進京開會，一週後才能回來，喬小喬上完下午最後一堂課，坐公共汽車回了家。
結果碰到鐵將軍把門，後媽和弟妹都不在。
喬小喬沒進屋，在門外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回來，又回了學校。
“你說她們去哪了？我爸調過來還不到半年，她們認識的人也不多。我爸又嚴禁她跟其他人走得太近，防止有人攀關係，走門路。”
“揹著你吃香的喝辣的唄。”小項跟個大反派似的極力往喬小喬後媽身上潑髒水。
小喬同學能被pUA17年，說明了什麼？說明她有限的智商都用在了學習上，情商基本沒有。
這還是那天跟她吵架，為了後媽的名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好女兒嗎？
她狠狠跺了跺腳，委屈道：“長這麼大，除非我爸帶著我去參加聯歡會，還有我哥帶我下的館子，她從來沒帶我出門吃過飯，我們都在家裡湊合著吃，我恨艱苦樸素！”
這個名叫李玉珍的後媽挺有意思，她不打不罵喬小喬，她的虐待全用在吃上了，當然她也不敢打孩子。
除了吃，她還在著力改變喬小喬的美商，把她塑造成一個沒有情趣，穿衣死板，毫無魅力的女人。
可能還有其他想法，項海瀾沒見過這位後媽，暫時也不好猜，她拍了拍喬小喬的肩膀，替她慶幸，“你能長成現在這樣脾氣暴躁，不解風情，小毛病一堆，大毛病不算多的樣子，說明你底子還行。”
喬小喬皺吧著蘋果臉，憋屈道：“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表揚你呢，你本質是個好苗子，沒讓她把你這棵小樹養歪。”
第二天，喬小喬上完課又突擊回家，母子三人還不在。
喬小喬怒了，“這是連下兩天館子了？”
第三天週五，喬小喬終於堵到了人。
還沒進門她就聞到了肉香和魚香，心猛地往下沉，這些天她雖然懷疑，但心裡還有一絲小小的期望，她不願相信她叫了十多年媽的人會那麼壞。
父親不是出差就是開會，一個月在家裡吃飯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只要父親不在，餐桌上從來沒有肉菜。
上回她結結實實吃了一頓大肉，還是二哥得知她考上大學，請她去飯店點了一份紅燒肉，可能長久沒有吃到葷腥，回家後她就吐了，浪費了那麼香的肉，她心疼了好久。
喬小喬的手在抖，她想起項海瀾的叮囑，要是憋不住，就深吸一口氣。連續深呼吸三次，她才拿起鑰匙，開了門。
大院的房產有專人養護，房門轉軸經常塗油，喬小喬進來沒生出一點動靜。屋裡的母子三人正在客廳北側的餐桌吃飯。
李玉珍給女兒夾菜，“這是媽媽跟書上學的茄鯗，茄子切丁，用雞油炸了，再跟春筍，蘑菇，五香豆乾一起用雞湯煨乾，起鍋點香油，吃的時候拿炒的雞爪拌了。你嚐嚐還是不是茄子味？”
喬小喬手不抖了，整個身體在發抖，李玉珍做飯手藝奇差無比，只限於把菜炒熟的程度，她和父親吃了這麼多年都習慣了。沒想到她是裝的，她不但會做菜，還會做這麼複雜的菜。
喬小芹和弟弟喬小寧邊吃，邊嬉皮笑臉地複述《紅樓夢》中的典故，“‘我的佛祖！倒得十來只雞來配他，怪道這個味兒！’”
喬小喬咬緊了牙關，在她成長過程中，除了教科書之外，李玉珍只讓她背語錄，一些閒書決不允許她看，大環境確實不允許，她以為是怕她犯錯誤，影響父親的仕途，對此還十分感激。
上了大學才知道，她的基礎有多落後，文科院系的同學來自五湖四海，背景也千差萬別，但在前十年那樣嚴苛的環境下都沒忘記找書來讀，對古籍，外國翻譯的書籍，有的甚至倒背如流。
跟人家一比，自己思想貧瘠的跟沙漠一樣，這就是她拼命泡圖書館的原因，她自卑，她想跟上同學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