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溫泉之中,隨即便感覺到過頸側傳來溼熱。
是柳淮的淚水。
“我還以為,你又走了。”他喃喃道。
“又?”瞿心燈偏頭看他,試圖掰開一點他箍在她胸|前的手,她要喘不上氣來了。“我什麼時候還丟下過你嗎?”
有的。只是你不記得了。柳淮的淚水還在繼續。
實在掰不開柳淮的雙手,瞿心燈雙手在溫泉邊沿一撐,乾脆往溫泉中一跳,兩人就這麼全掉到了水裡,她在柳淮之下,後者擔心嗆到了她,連將手鬆開,當到他在水中站穩,瞿心燈已經兩臂一撐,坐回了剛剛的地方。
水珠從她的髮絲滾落,劃過白裡透紅的細膩的肌膚最終沒入衣料之中。她只穿了一件淺色的心衣,如今見了水,半透不透地貼在身上,美得不像是此間之人。
“姑娘……”柳淮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的眼睛,這是瞿心燈忽然福臨心至想到了什麼,眯著眼睛問:“說說,我怎麼‘又’走了?”
她一條腿踩在柳淮的肩上,往後推了一點,溫泉這邊溫度不低,然而見了水的衣服貼在身上,晚間的風一吹,還是有些溼冷。
柳淮抿了抿唇,一手摩挲著她的腳踝,往她的方向更湊近了一些,將臉枕在瞿心燈另一條的腿上,另一手攥著她的手,聲音悶悶的。
“明二姑娘就是林陵將軍,對嗎?”
瞿心燈動作一頓,她的手在柳淮後頸的肌膚出摩挲著,感受著他頸間脈搏的跳動,輕笑了一聲,只是低低應了一聲:“嗯。”
“兩年之前的這個時候,你去過平川是嗎?”柳淮抬頭,看著瞿心燈的眼睛,攥著瞿心燈的手。
“嗯。”
“草原上和我賽馬的是你?”
兩年前的這個時候?賽馬?是有這麼一回事,她自己都快不記得了。那一段時間她的眼睛剛剛受過一回傷,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視物都只能看見個七七八八,像是有一層看不見的霧氣遮擋著一般。她心下不爽利,便到原野上去跑馬,哪裡險峻往哪裡跑,碰見個失魂落魄的青年人,有心逗了一逗,當時只覺得眼熟,沒想到就是柳淮。
“咩康庫嗦力怒嘛撫奇噠咪(要一起賽馬嗎)。”柳淮道,“這是你和我說的第一句話。”
然後他就單方面和瞿心燈聊了很多,很久,久到長河日落,漫天星斗,一身露重,心中如春日水波微動。
瞿心燈挑了挑眉:“嗯……”
“你不要總是‘嗯’。”柳淮吻了吻她的掌心,“你那時候話好少,我說什麼你都只回答我‘嗯’。”
“嗯。”瞿心燈憋著笑著又嗯了一聲。
“我說,‘明天可以在這裡見到你嗎’,你說,‘嗯’。我當真了,很開心,第二天還去哪裡等你,但是你沒有來。”柳淮在她手腕上重重咬了一下,留下一個泛著深紅的牙印。
瞿心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本來還想著憋笑,但這一會卻是無論如何都憋不住了:“哈哈……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一天沒來,第二天也沒來,一直都沒來,我後來去找林陵,問你是不是這段時間來過北疆。”
瞿心燈笑得肚子疼,道:“她說沒有?”
柳淮點了點頭。
“她不會暴露我的行蹤。”
柳淮攥著她的手,認真又執拗地問:“那你為什麼不來?”
瞿心燈剛想回答,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捧著柳淮的臉,有些愧疚,不,十分愧疚。
但越是有一絲愧疚,瞿心燈就越是忍不住想笑。柳淮不知道他為什麼想笑,或許是對一個只見了一面的陌生女子念念不忘這麼久這件事情有些好笑罷。
他抱著瞿心燈的腰,將臉埋在她柔軟的腹部。等瞿心燈終於停下了,柳淮方聽見她道:
“平川話和官話區別很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聽不懂,也只會一句,就是‘咩康庫嗦力怒嘛撫奇噠咪(要一起賽馬嗎)’,還是頭兩天和林陵現學的。”
說罷,她輕輕撫摸著柳淮柔順的長髮,道:“對不起啊,我也沒有想到,你在之後還有約我再見。”
柳淮:……
“姑娘真是……真是太壞了……”他意識回籠,聲音狠狠的,悶悶的,又蹭了蹭瞿心燈的腰腹,將她整個人都抱得很緊。
“嗯?那你罰我?”瞿心燈笑道,拍了拍他的臉,示意他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