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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許紀敲門進來,上手端著藥盞。透過門的縫隙,門口還站著一個人,手上摞著一摞文書,面上的神色有些焦灼。
“姑娘,夫人那邊來催了,問你幾時走呢?”瞿夏探個頭,見柳淮醒了,許紀要扶他喝藥,便不小心翼翼說話。
“心燈姑娘要走?”柳淮一愣。
“過幾日太后生辰,屆時在承華宮設宴宴請群臣,我隨家中同行,自然要走。好了,你心口的針如今取出來了,好好養傷罷,過幾天還有些事情要忙活。”瞿心燈伸手扶了他一把,理了理袖口便要走,方要出門,回頭又看了柳淮一眼,那眼神中透著安撫,像是在給受驚的貓兒順毛。
“公子別看了,這會兒我家姑娘該走遠了。”許紀笑著將藥遞給他。
柳淮有些戀戀不捨地收回來目光,端著還溫熱的藥,道:“姑娘她是幾時來的?”
“你這幾天用了重藥一直在昏睡,旁的事情不知道,我們家姑娘一直在你身邊守著呢,昨日動刀給你取針,她是一夜未睡,到會在馬車裡頭,該要犯困了。”許紀回想起昨晚一整晚瞿心燈都在外間矮榻上安逸的睡顏,面不改色道。
她竟一夜未眠。
柳淮心上有些痠痛,竟是有些受寵若驚了,許紀差點有些憋不住笑意,只是吩咐他喝藥。
這藥是熬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昨晚他抓藥的時候,師父還在一旁看著,原本他現在的狀況是要下兩劑猛藥衝一衝,畢竟之後情報顯示太后已經找到了那個流落在外的皇子,勢必要在幾日之後的承華宮宴上將這個孩子正名公之於眾,那邊無暇顧及承恩寺裡頭,他正好趁這段時間將他的身體養好了。
然而許紀這邊才將那幾味藥揀進去,後腳就被襄襄挑了出來。
“師父,為何不用這幾味藥?”許紀訝然,以為是有什麼地方學藝不精出了差錯,連忙請示。
“並無差錯,只是這樣的猛藥在那小子身上就不必再用了,幾位下去,身子骨倒是好了,人卻不中用了。”襄襄哼道。
“不中用?如何不中用?”許紀一時間沒有會意。
“自己領會去自己領會去……”襄襄一臉朽木不可雕也表情,臨了問了一句,“為師記得你還沒有成家,怎麼,有心儀的姑娘嗎?你上無父母叔伯,這些事情合該為師替你操心,要是有了,千萬告訴為師,為師替你……哎哎哎……死孩子,為師話還沒有說完呢……”
這回許紀倒是會了意,會了意之後就將襄襄往外頭推:“好了師父,徒兒知道,您不如操心操心師兄師姐們的,對了,您不是說要進京喝酒嗎?這袋錢您拿好了。”
“錢?”
“我在官府當差,這是我攢下的俸祿,孝敬您老人家的,攢了許久卻也只有這麼一些,您別嫌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襄襄大笑起來,他腰間的兩柄彎刀的隨著他的動作摩擦錚然作響,隨後,他拍了拍許紀的腦袋,“好孩子,學會孝敬師父了,比瞿心燈那個死丫頭好點,她就成日氣她師父,要是她有你一半省心,她師父半夜呢笑出屁來。”
許紀抽了抽嘴角,一事不知如何回覆他來,好在襄襄說完幾句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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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簷角的流蘇搖搖晃晃,承恩寺硃紅色牆壁在身後倒退,當真是宏偉端莊的殿宇,瞿心燈不禁咋舌。
連夫人靠在一邊閉目養神,明翎有好幾日沒有回來過了,連夫人雖然沒有問,但仍然有些擔心她。
“二孃,哥哥是不是快要回來了?”瞿心燈問。
明用溪膝下只有一男二女,出來明翎和瞿心燈之外,連夫人還為他生育了一個兒子,名喚明稷,字涉江。這位公子有點意思,他不參與科考,卻是一直在外遊學,此舉在世家大族中實屬狂悖放縱。
說到兒子,連夫人來了點精神。
“是要回來了,看他上一次寄回來的書信,他如今是在姑蘇那一塊兒,連日裡聽那裡的夫子講學,聽說是增長了不少見識。”她笑得欣慰,“你們兄妹三個出落得比我們這一輩人好,他在外面有見識、閱歷,你們兩個姑娘家家也走南闖北的見識過山山水水,挺好的,就是你這一身的傷,你傷還沒有好呢,怎麼這幾天又忘外頭跑?”
“知道二孃擔心我了。”
“再不聽話,扣你院子裡的月俸,回頭口袋裡頭布片貼著布片的,讓瞿夏那丫頭纏著你要銀子去。”
得,瞿心燈本是想著轉移轉移連夫人的注意力,沒想到反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