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哈......”
她耳機裡喘著男人獨特而柔和的嗓音,重生後頭被咬斷時的痛楚彷彿殘留著,使她一直忘了退出遊戲《輪迴》。
“嗯?”
頭頂響起一道磁性的氣音,是和她耳機裡極為相似的男性聲線,她瞳孔擴大幾分,凝望面前的男人。
他一頭如雲似霧的黑髮,額前留斜劉海,耳垂寬厚,像玉石般飽滿,點綴黑色耳擴,身著黃綠相間的袈裟。
長相,像扭曲的畢加索畫作,五官在她眼裡錯位,但能讓她判斷出對方是個帥哥。
因為在現實世界裡,她對帥哥過敏,長得好看的男人在她眼裡五官永遠是錯位的,包括公司那位組長。
只是他的外表和聲音讓她感覺很熟悉。到底是普魯斯特效應,還是即視感呢?
就在她愣神間,一根纖長白皙的手指放大她眼前,輕輕頂開她額頭,她後知後覺,連忙後退,“對不起對不起……”
“猴子連看路都不會了呢。”
“您說什麼?”長純雲疑心她聽錯了,這位仁慈寬厚和尚打扮的人怎麼會無緣無故罵人?
“啊,我說沒關係,走夜路要看路呢。”男人含笑道。
奇怪的人。
就算他真罵她是“猴子”,她也無心計較。
只有悲慘的人才會隨地大小罵。
人生已經夠慘了,連發洩情緒的視窗都沒的話,那也太慘了。
所以在長純雲的二十三年人生中,只要不是像那個醉酒大叔上升群體的辱罵,她每次被父母罵、被老師罵、被同事罵、被上司罵,她都不會計較。
道歉過後,她便與黑髮男人擦身而過,眼角餘光瞥見他扭曲的雙眸流露冷意,屈指一彈剛才碰到她的地方。
不會吧,和尚出世渡人,怎麼會厭人呢?
到這種時候,長純雲心跳慢慢趨於平緩,竟有閒心去觀察他人。
沒關係的,她已經規避了死亡。
上帝讓她重來一次,不就是告訴她不要走那條馬路,就能活下來嗎?
果然,她並不悲慘。
想到這,她不自覺揚唇一笑。
漫步街頭,環視一週,街道燈火通明,紅光藍光相間,與店鋪的暖光冷光交織,似是夜晚絢爛的彩虹,人煙稠密,笑聲和說話聲湧進她耳畔。
是啊,她已經規避了那次死亡。
人生,真是美好。
重活這一次,她決定要比上一次的人生更用力活著……
──轟!!!
巨響激盪著一輛大卡車疾速駛來,撞飛異木棉樹下的女孩,她輕飄飄倒地,如她飛出去的高跟鞋。
死也沒合上的雙眸倒映黑髮男人的身影,他蹲下,盯著女孩如標本般美麗的眼睛,嘴角揚起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咳!咳!咳……!!!”
長純雲瞳仁縮至一點,手用力掐著喉管,洶湧地大口喘氣,咳嗽不停,試圖將卡在喉嚨裡的飯糰吐出來。她眼淚漫溢眼眶,眼白布滿紅血絲。
因為驚嚇導致她將堅硬的飯糰直接吞下,卡在喉管不上不下。
絕對。
不想死第三次了。
起碼不能是被噎死的。
“嘔……”
長純雲邊朝記憶中遇到黑髮男人的路口狂奔,邊終於吐出了飯糰,她用紙巾包好,扔進路邊垃圾桶,滿眼在人群裡尋覓男人的身影。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緊咬下唇,呼吸急喘。
不止是生理性被飯糰噎的,更多的是她對死亡的恐懼和迷茫。
上次被車撞死的痛蔓延在這具完好的身體,她竭力維持冷靜去思考自己的處境。
上帝讓她重來一次,難道不是告訴她不要走那條馬路,就能活下來嗎?
為什麼,她已經沒有去那條馬路,為什麼還會有怪物。
她逃過了怪物,卻沒逃過被醉酒的卡車司機撞死。
而那名司機身著白背心,正是一週目中,長純雲好心拉了一把的醉酒大叔。
沒關係的。
長純雲按照二週目的拐角位置,找到了穿袈裟的怪劉海男人。她並沒像二週目那樣莽撞,算好距離,在離對方一米前停下。
男人五官扭曲,眉毛像黑乎乎的毛線團交纏。
她能看出他應該是在假笑。
……沒關係的。
見到對方的瞬間,她眼中燃起希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