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不講規矩?內朝官輪得到你將作監彈劾?”丁衝拍打桌面滿臉不忿,無法正面反駁,只好從程式入手,把事情糊弄過去再說。
現場多數公卿起身響應,紛紛指責越權違規,孔融身為將作監大將,還真沒資格直接彈劾內朝官,即便要彈劾也要先向憲臺舉報。之所以要繞個彎,就是出於保護權貴的目的,因此直接彈劾的先例不能開。
荀彧可不能同丁衝一樣,他要立穩楷模人設,表面半點造次不得,雙手虛抬止住騷動,轉臉看向宗正劉艾,面色鄭重沉聲開口:“宗正寺?”
話音未落劉艾酒杯脫手,趴到桌上立刻響起鼾聲,荀彧喘口粗氣,恰好看到劉琬正偷偷朝門邊爬。
荀彧抬手一指,語氣變得嚴厲:“是否欺瞞陛下,汶陽侯,如實講來!”
劉琬驚叫一聲,哭喪著臉爬到劉琰身邊,面對百官公卿絲毫不敢隱瞞:“開始確實欺瞞,後來陛下知曉,平日也以姑母相稱。”
不止曹操和荀彧,在座所有人都懵了,說一句沒有這麼回事就完了,結果又是一個不懂事的二貨,這下好了,正式給皇帝拉進了輿論漩渦。
“外臺!”荀彧真急了,這事兒算徹底鬧大了,趕緊召喚外臺謁者,裴茂不在金禕就是外臺實際上的最高負責人,荀彧瞭解他辦事周全,一定能給出大家都滿意的答案。
聽到召喚金禕小跑進來,正琢磨措辭,辛韜趕上來大聲叫嚷:“國家知曉,眾人皆知曉。”
一時間全場靜默,皇帝身邊的謁者佐證管理宗室的宗正寺,還把所有人都扯進來,這下全完蛋誰也跑不了。
“國家無意處罰。”這時候金禕必須說實話,還得抬出皇帝,不然很多人將官位不保。
緊張的空氣一下子放鬆下來,這樣說就好,劉琰是中宮女官,既然皇帝都不介意,那公卿百官就算知道也不好插手,瀆職罪是沒了,最多承擔一個不作為的罵名。
孔融這老小子把事情搞複雜了,劉琬還跪在那渾身哆嗦,辛韜這耿直貨又沒眼力見兒,話說劇本不是這樣無論如何得圓回來。
“威碩?”荀彧臉色微紅,咳嗽一聲還想走個形式。
雖然不知道這幫人具體在搞什麼,也能看得出來封侯進鴻都都是藉口,純粹演戲罷了。有人反對趙溫就借坡下驢,封不成侯很正常,進鴻都學門教課更不可能。
趙家和楊眾他們爭吵一番,兩件事相互抵消事情就翻篇,至於說為什麼提及繼承孝陽侯,或許是顯示有劉琰這張底牌,暗示曹操有把柄握在手裡,這很符合趙溫順毛驢還有兩根倒刺的性格。
看見曹操坐在那臉都綠了,決定打死不承認真實身份,你們愛怎麼吵隨意,反正我就是魯國劉琰。
剛俯身還沒開口,兩個侍女引導弘農夫人來到廳堂,唐姬進來緊貼劉琰跪地開口:“想散騎著甲乏累,向諸位卿家告個罪,容往後堂休息一時。”
先皇遺孀這個大禮受不得,所有人都起身躲避,曹操緊忙起身,小步跑到跟前躬身施禮:“勞煩夫人親臨,折煞,折煞。”
“方才聽到爭執,似乎與散騎有關,卿等所議乃國事不必告知,我家折辱慣了,只求安生不圖其他。”弘農夫人說完拉著劉琰一同叩頭。
這話講的太重,曹操眼淚瞬間就下來了,這輩子就這一道坎死活過不去。說是逆臣也罷忠誠也好,他對大漢始終心存情懷。
劉協是逆賊董卓所立,說到底曹操認可的是劉辯,如果現在是劉辯做皇帝,沒準兒衝動上頭兵權就交出去了。
尤其是那句折辱慣了,無盡的悽苦無奈如一把刀刮刺心尖,往昔種種屈辱讓在場所有人都沉默了,曹操擦乾眼淚拜伏在地,大臣也跟著跪倒一片。
孔融聽出唐姬旁敲側擊針對自己,心想這可不成,話不講清楚往後怕是沒法安生過日子,幾步爬到眾人前面拱手開口:“臣彈劾劉琰惑亂朝政。。。。。。”
弘農夫人抬手打斷:“我家棄了散騎如何?”扭頭看向趙溫眼中含淚:“我家棄了黃閣,棄了外臺如何?”
再看向孔融,唐姬眼光似刀聲音驟然尖利:“便棄了夫人誥命,我倆求個安生活命如何!”
法律沒有明確規定逼迫先皇遺孀有罪,就因為這樣做會被世人戳斷脊樑骨,因此才不需要規定什麼法律,法律只能懲罰平民,而道義卻不分貴賤,孔融被嚇得後退兩步,一時間眼前天旋地轉。
散騎不但是皇帝敕封,現在加上弘農夫人背書,剝奪官位等同於違逆皇權意志,等同於剝奪唐姬爵位。
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