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凶神惡煞模樣,齊齊圍在牢房前,愣是將剛醒來的唐川嚇了個透。
然這才是開始。唐川一醒來便喊冤,可那時徐知硯和秦昭寧早已去了杏花村,餘下官差只是奉命行事,哪管他冤不冤,也不曾搭理他。可他只嚎了半日,就嚎不下去了。
因為他餓了,沒力氣了。
到了飯點,官差便奉命將飯菜置於桌案上,不讓他吃,只讓他瞧。裡頭還有唐川最喜愛的油燜大骨和駝蹄羹。
他一求吃食,官差便讓他喝水。他一嚷嚷說餓,他們便給他灌水。不僅如此,徐知硯還下令不允他出暗室的牢房,唐川兜不住,便只好尿在牢中的乾草堆上。
若是他想睡過去,他們便隔一段時辰來敲一陣鑼。
唐川越來越餓,水便越喝越多,於是他腳邊的一地乾草便溼了個透。
如此往復一天,唐川早已沒了喊冤的心氣,亦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嘎吱——”暗室鐵門被開啟,兩個高大身影提著油燈步履沉穩走了進來,暗室內霎時有了光亮。
唐川不習慣地揉揉眼睛,呆愣愣地看著鐵牢之外的兩人,一人身影頎長,一人身影健碩——他眯了眯眼,是今晨審他的那兩人!幸好沒有那白麵官差!
他踢開腳邊溼漉漉的草堆,撲到牢門前,連連磕起頭來,“大人,芳娘當真不是小的殺的,小的那夜真的沒有回去啊!大人,你這是要嚴刑逼供啊!”
徐知硯坐在太師椅上,輕輕翻了翻書冊,卻沒抬眸看他,亦沒有讓馮翰良將他帶出來,只是語氣淡淡道:“你說說,本官用了什麼刑又逼了你什麼供?或是說,你想讓衙門大魚大肉將你供起來?”
他語氣淡漠,神色也沒有任何波瀾起伏,唐川卻覺得他一字一句皆帶著生硬的冷意,比今晨更冰冷。
他趕忙隔著牢門朝磕起頭來,“大人、大人,我沒殺人啊!”
然而他胃中突然一陣痙攣——“咕嚕嚕”,帶起一陣腸鳴音,在寂然無聲的暗室中尤為突兀。
徐知硯掃了一眼捂著肚子的唐川,面無表情轉過頭望向馮翰良,“你同兄弟們今日吃食為何物?”
馮翰良略一思忖,抱拳道:“多謝大人撫卹,今日屬下和幾位兄弟一同吃了蔥醋雞、蟹粉獅子頭……”
馮翰良每說一道菜,唐川便覺得多餓幾分,直至他覺得前胸快要貼緊後背之時,徐知硯一句話卻讓他渾身一個激靈——
“你們辛苦了,待芙蓉村那幾個幼童找回,你同兄弟們再吃上頓更好的。”
芙蓉村!杏花村隔壁的芙蓉村!他們怎會知曉?方才他們說了什麼,幼童!?
唐川瞬間全身汗毛直立,他瑟瑟縮縮跪在地上,才剋制好哆嗦的牙齒,正欲說些什麼,胃中的空虛卻突然化作一陣翻湧,藏在心底的恐懼和那翻湧在他體內反覆糾纏,凝成一陣帶著血腥的溫熱直直湧上他的天靈蓋,他兩眼一翻——卻被冰冷的刀架架在脖頸上。
“若是再暈過去,以後可就再無機會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