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上走,越是高的地方越冷,氧氣也就越稀薄。
祝沅早早開啟氧氣罐時不時吸一口,霍凌英卻適應良好,揹著沉重的登山包氣都不喘。
“你體力……真好。”
祝沅坐在石頭上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累是一部分,主要是肺腔氧氣不夠用。
昨天兩人混到半夜,出力最多的人是霍凌英,出來爬山到半路,自己喘得狗一樣,人家卻臉色都不變,祝沅真心羨慕。
“我有健身的習慣。”霍凌英解釋,說著把自己的那瓶氧氣開啟拿給祝沅,又拿出一塊巧克力:“吃點東西補充體力,我們還有一千米到頂。”
一千米……
祝沅都快暈過去了。
“如果你很難堅持,我們也可以在這裡放棄。”霍凌英握住他的手,眉目裡沒什麼情緒:“並不是非要登頂不可。”
祝沅一頓。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缺氧幻覺,竟然從霍凌英的話裡聽出了一絲關切。
霍凌英……是關心他的嗎?
“一般人不是應該互相鼓勵,一起爬上去嗎?”他抱著氧氣罐勉強笑道,“哪像你勸人放棄。”
霍凌英眉頭輕蹙:“為什麼不?你的身體狀況不好。”
“那不是白來了?”祝沅抬頭看一眼身後彷彿看不到邊際的臺階,旅遊淡季並不是真的沒人,前方稀稀疏疏能看到許多人還在堅持。
霍凌英卻說:“沒有‘白來’的旅程。”
“即使只到半路,你看到的風景也是真實的。”
祝沅恍惚:“你在安慰我?”
“如果你覺得這算安慰,那我是。”霍凌英直白的承認。
祝沅沉默。
吃完巧克力,他自覺身體好了不少。也許是適應了高海拔的氣候,又或者巧克力及時補充了體力,他認為自己可以堅持。
他前世短暫的半生,中途被迫放棄的東西太多太多了。
初中那年遺憾沒能完成的學業,他和祝小寶之間只有半截的父子緣,和幾個男人每一段都無疾而終的戀情……
祝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這樣的人命中註定就沒有一件事能堅持到底,以致於人到中年回頭才發現自己白活一遭,庸庸碌碌什麼也得不到。
他只是覺得,至少……至少這一次,他是可以做到的。
“我們走。”他從石頭上站起來,輕輕揉了揉痠疼的小腿肚,他仰視著無窮無盡的臺階,目光堅定。
霍凌英不明白他為什麼忽然像是找到了動力,也不太懂祝沅頂著不適的身體還要固執上山的行為。
他選擇陪伴。
牽著祝沅的手沒有鬆開,霍凌英面不改色走在前頭,儘可能的替他擋去迎面吹來的寒風。
手掌交握的地方傳來陣陣暖意,祝沅抬頭看著霍凌英高大的背影,冷風颳在他的臉上生疼,他的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祝沅從沒想過,重生後的他接連幾次感受到旁人帶來的溫暖,竟是來自於這個看起來最沒有人情味的霍凌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