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一幕,心情倒比剛才好多了。
從母牛難產那家出來,她心情的確是有些低沉的。
大概是共情力太強。
越是共情,越覺得這裡的牛和村民都不容易。
小舟獸醫也不容易。
她要怎麼把小舟獸醫的故事講好,講給更多人聽。
秦淼淼覺得這真是個大課題。
不過現在她倒是忽然輕鬆多了。
看看身邊的質樸小夥,又看看前面雲淡風輕的年輕獸醫。
面對困難,他們都沒退,那她也不能退。
秦淼淼靠在玻璃窗上,突然想到先前在洗胃張大爺家採訪林舟時,林舟說的話。
她問:“小舟獸醫,你有想過退嗎?”
林舟答:“退?往哪退?”
“我的身後全是鄉親,我不能退。”
“我的家在這裡,又能退去哪?”
*
忙活了兩場,林舟今天的看診卻還沒有結束。
麵包車又繼續在鄉間小路上搖搖晃晃。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老遠就看見幾個大娘聚在院門口議論著什麼。
臉上或是好奇,或是憤憤。
等到林舟停好車走過去,議論聲也停了。
——大家都熱情地跟林舟打招呼。
白笑是個八卦的性子,大大咧咧問:“大娘,你們剛才在說什麼呢?”
幾個大娘對視一眼,又看了眼林舟。
似是想到什麼,更加憤憤不平了。
其中一個大娘稍微斟酌了一下,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孫德正那摳門兒的,竟然買新車了。”
白笑眨眨眼,孫德正?
這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她下意識去看林舟,忽然腦子裡一陣電光火石。
孫德正?!
那不是之前姥爺嘴裡罵的那個老賴子嗎?
賒了她舅舅的賬,故意不還的那個。
白笑又疑惑了,“買新車怎麼了?”
說起這個,幾個大娘興奮了,七嘴八舌說起來。
“嗨呀笑笑你可不知道,那老冬瓜之前還故意想要賴你舅舅的賬咧!”
白笑點點頭,“我知道啊。”
“不是已經被我舅舅給治服了嗎?”
又有大娘道:“那老冬瓜不止是老賴子,還是出了名的摳門兒。”
“對家裡人摳,對自己更摳。”
“一件衣服不把裡頭補得全是補丁,那是絕對不可能換的,連內褲都是補丁做的!”
當即就有大娘笑話她:“秀英你咋這麼清楚,你瞧見了?”
叫秀英的大娘往旁邊吐了口唾沫,臉上滿是不屑。
“我呸,他那種人,內褲扔我臉上我都不帶看的!”
白笑:“……”
旁邊的秦淼淼也忍不住紅了耳根。
這都什麼虎狼之詞。
秀英大娘倒是無知無覺,她們向來大大咧咧慣了。
“真是可憐了豔秋,哦就是那老冬瓜的媳婦兒。”
秀英大娘不忘給白笑解釋一句。
“當年拼死拼活給老冬瓜生了個大胖小子,好傢伙,月子裡頭想喝口雞湯,那老冬瓜都捨不得給她殺一隻。”
“他兒子三歲前的衣服都是上我們這些人家裡撿的!”
白笑“啊”了一聲。
“他家裡這麼窮?”
“窮啥啊!”秀英大娘滿臉嫌棄。
“當年他家裡光是雞就養了二三十隻!還時不時能敲一車狍子出去賣,手裡能少了錢?”
“他就是摳!純摳!”
秀英大娘說完,似是發現林舟身後幾個人都一臉震驚。
這才恍然他們面生,應該是外來人。
她趕緊擺手解釋,“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啊,那時候狍子還沒管這麼嚴。”
秦淼淼:“……”
白笑這下是聽懂了。
一個摳門了幾十年的人,竟然突然捨得給自己買了輛新車。
確實很奇怪。
不過,要跟她舅舅一樣,就買了輛破面包,好像也不值幾個錢吧?
秀英大娘一口吐掉嘴裡的瓜子皮。
“那哪能啊,要只是個小車我們能這麼驚訝?”
旁邊的大娘接過話頭,“我家那口子說,好像是輛二三十萬的車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