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沙棠瞅瞅風韻猶存的婦人,又瞅瞅猶帶少年氣的崔杜衡,嘴角不禁抽了抽。她走到驚恐的婦人面前,比劃了下崔杜衡肩膀的寬度,不解道:“你就算撲到他懷裡,你也靠的不舒服,你何必要撲他呢?”
“這……”婦人一下被問住了,她連恐懼都減小了些,竟當真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這少年是長得好,可瞧著弱不禁風的,先頭還被那姑娘拎雞仔似地提著,怎麼看都不太靠譜,估摸還沒她抗揍。
這般想著,這婦人再看崔杜衡時,眼底不經意流露出一絲嫌棄。
李沙棠敏銳地抓住這一絲嫌棄,她忍著笑意,故作嚴肅道:“你躲在樹後看我們作甚?”
這婦人連遭幾個驚嚇,現在也慢慢緩了過來。她見眼前這姑娘不過十三四,雖然面帶煞氣,但年歲尚幼,想必與河神沒什麼關係。
這般想著,她避開李沙棠的問題,小心試探道:“你們是誰?來這邊做什麼的?”
李沙棠劍眉一挑,她還沒說話,就被走上前來的崔杜衡打斷了。
“我們聽聞楊家塘風景誘人,心嚮往之,故而前來一看。這地方是有什麼河神典故嗎?”崔杜衡眉眼含笑,側身擋住李沙棠兇惡的眼神。
這婦人雖嫌棄崔杜衡無用,可見著這麼賞心悅目的一張臉,到底不好意思晾著他,故而道:“這河神之說二三十年前便流傳開了,那時我還沒出生,只在小時候聽大人閒聊時說過。
那時楊家塘還是楊老爺家的私人池塘,別人要看這天下名景,那是要交錢的!可楊家塘乃天生地養的神蹟,裡頭住著一位河神,是急需要百姓供奉的。楊家村人不滿河神被囚,便由村長帶頭,上楊老爺家理論......”
說到這兒,婦人的神色暗了暗。
李沙棠察覺不對,便探出腦袋,好奇地問了句:“你和村長是什麼關係?”
婦人一怔,隨後落寂道:“他是我爹。”
李沙棠點點頭,難怪她覺著這婦人說話有條理,不似一般村婦,原來村長是她爹啊!
崔杜衡不輕不重地瞥了李沙棠一眼,隨後輕咳一聲,“嬸子繼續說罷。”
婦人面色一僵,他竟然叫她嬸子!她心生不滿,可又被引起了話頭,只好草草道:“後來楊老爺執迷不悟,河神就降下詛咒,將楊老爺一家咒死了。這楊家塘也因此成為楊家村的公共財產,村民紛紛賀喜。”
說罷,她面色淡淡,就準備繞過二人離開。
李沙棠往前跨一步,攔住婦人去路,嬉笑道:“那姐姐怎麼把我認成河神了?”
婦人不敢與李沙棠對著幹,又見她叫自己“姐姐”,便也鬆了口,解釋道:“幾日前,有一道士突臨我家,說是河神異動,讓我爹前去檢視。結果那一晚過後,道士溺死在這池塘,我爹也失去蹤跡了......”
說到這兒,婦人眼裡已經蓄滿淚珠,顯然傷心極了。
李沙棠得了訊息,又見這婦人如此模樣,便不再攔她,隨她小跑離開。
“你這人真不會說話!”見那婦人走遠,李沙棠睨著崔杜衡,沒好氣道,“白瞎了你這張臉!”
崔杜衡摸摸鼻子,眼裡閃過幾絲得意。
“咱們去瞧瞧楊老爺的宅子不?”李沙棠轉著眼珠,興奮道,“像這種凶宅,通常可以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崔杜衡脊背一涼,他看著漸暗的天色,斷然轉移話題:“天色不早了,晚上還有接風宴,我們下次再去看吧。”
李沙棠悶悶不樂地垂著頭,她盯著崔杜衡快步往前的背影,暗自齜牙。
膽小鬼!
*
這接風宴自一日前便開始準備,縣令吳紹興府上熱火朝天一整日,終於在傍晚迎來揭幕。
平溪只是一個鎮,縣令府自然也沒多大,再加上本朝風氣開放,是以男女混席,皆按身份排序。
因盧刺史也來,是以吳紹興忙活一整日,也不過賠笑一旁,左右奉承著盧元芳與崔杜衡。
李沙棠未公開身份,也不屑參和那些無聊話題。她坐在崔杜衡側邊,托腮打量胡姬旋舞,不時拿著銀著夾菜,一個人自在極了。
忽然,胡姬下臺後,一位襦裙少女端著紅壇,婷婷嫋嫋走過來。她杏眼含羞,低頭將紅壇放於李沙棠桌案,徐徐道:“這是曉月親手做的,望諸位大人品嚐一二。”
吳紹興鬍子一跳,餘光瞪向吳曉月,示意她再往前些。
吳曉月巋然不動,只羞澀瞧著李沙棠,眼裡含著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