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豔奪目的大紅緞綢鋪滿整個賓客席,四周龍鳳火燭淚淚燒著,到處陳列著紅玉珊瑚樹這種難得一見的寶物,連坐下的雕花黃木椅都帶金鑲玉。
“暴發戶。”李沙棠不屑地冷哼一聲。
崔杜衡瞥了眼李沙棠面前堆滿瓜子皮的瓷盤,默默地撇開了眼。
“幹嘛!”李沙棠怒視著崔杜衡,她齜了半天牙,最終恨鐵不成鋼道:“這娘子好歹是我晴姑姑的弟子,這品行著實不堪!”
崔杜衡倒是沒什麼反應,他聳聳肩,隨口道:“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你看開就好,”
李沙棠下意識想反咬他一口,琢磨幾下又覺著他這話在理,於是又悶聲不吭地摸起了花生。
崔杜衡見久未有人答,他下意識往李沙棠那兒看去,就見著這虎蠻子吃著正歡。
他又默默撇開眼,凳子離李沙棠遠了點。
賓客席正喧鬧著,大門口忽地出現一陣高昂的呼聲。
李沙棠抬眼望去,只見新郎從大門口走了進來,他看著面色紅潤、意氣風發,正是朱茂才。
她時不時就溜進軍營裡混,對朱茂才自然是熟悉的,不過這般喜氣的朱茂才倒是少見,瞧著比以前年青了些。
她在這兒受苦受難,身上的傷現在還沒好。他倒好,還年青了些?
李沙棠不由得多瞪了朱茂才幾眼。
朱茂才走進高臺,轉身站定,便開始吟誦催妝詩。他念完後,新嫁娘也走了進來,她著花釵禮衣,大袖微合、裙襬拖地,藉著一柄嬌花扇遮擋容顏。
這對新人視線一對上,底下的賓客就熱烈地呼喊起來,整個婚典現場呈現出一種不尋常的喧鬧感來。
隨後便是三揖三讓、洗塵之禮,兩人越走越近,即將共登喜堂。
李沙棠剝著花生,看著新嫁娘走向新郎,滿臉不屑。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慢慢地,新嫁娘握著扇柄的纖細指尖動了動,逐漸往一旁移去......
說時遲那時快,隨著一聲“妖女償命”,一個八尺大漢忽而飛到禮臺上,持刀劫持了新娘。
那新娘嚇得一動不敢動,團扇就這樣擋在臉上,只露出一雙淚光盈盈的眼眸,畏縮地看向朱茂才。
朱茂才眯眼打量著大漢,還沒等他說些什麼,現場再度出現波折。
數個賓客突然暴起,他們將周身的桌椅推倒在地,一個個衝進人群裡劫持貴客,無數鞋底碾著掉落在地的瓜子花生,留下一地狼藉。
朱茂才剛想跳下去救人,兩個長著雙翅的“鳥人”利劍般朝他衝來,那巨大的雙翅橫衝直撞,將紅玉珊瑚樹撞得四分五裂。
他敏捷地躲開兩個“鳥人”的攻擊,那兩個“鳥人”攻擊不成,卻也不追,只慢慢悠悠地落下來,雙雙站立在大漢旁邊。
其中一人額前鬢髮散落,遮住了大致眉眼,只剩下鮮明的下顎和染血的唇畔。
朱茂才還沒反應過來,新嫁娘已經驚撥出聲:“萬大興!”
萬大興乃萬掌櫃的名字,一般人懶得打聽名字,都是直接叫“萬掌櫃”。
“萬掌櫃”聞言也沒動,巨大的木翅膀綁著他的手腳,他雙手自然垂落,頭顱也下垂,就跟死了一樣。
朱茂才這才意識到不對,那人跟他說朝陽縣主會參加他的婚宴,讓他設法捉拿縣主,他照做了,他安排大量人群藏在賓客裡以待時機。
可這三個人又是從哪兒來的?
還沒等他想明白,“萬大興”又猛地向他衝來。
“萬大興”招招致命,這根本不像一個死人的力度!
朱茂才馳騁隴右戰場十年,從一個莽撞少年長到如今的摸樣,他很久沒見過相匹敵的對手了。如今這人雖說是“萬大興”,卻也激起了他久違的鬥志,自是越打越酣暢,越打越痛快。
就在朱茂才和“萬大興”局勢膠著的時候,新嫁娘那邊忽然傳來一聲悽慘的尖叫,隨後叫聲戛然而止,賓客群裡發生更大的暴亂。
朱茂才下意識看去,只見他心心念唸的人兒首身分離,那張沒來得及展露的嬌顏猙獰地砸下地面,散開一地沾血的墨髮。
此刻無論是賓客還是鬧事的,都自發地為這顆腦袋讓開位置,好讓朱茂才看清“她”孤零零的悽慘境地。
朱茂才一陣恍惚,他好像透過這顆腦袋看見他們初見的時候。
那時春光正爛漫,她雙手提著水桶,吃力地往前走著。她雖只穿著素樸的法服,卻依舊掩不住滿身的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