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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凌伸手示意停止,厭惡地望著她,眸中厲色畢露,“淑妃的孩子、眉莊、夢笙、如吟的死是否都是因為你?”
她目光平靜如死水,看不見一絲情感的漣漪,她正一正妝飾,斂衣叩拜,“既有當初,臣妾早已料想到今日。”
玄凌望著安鸝容的目光中有無盡悲憫、痛心與厭憎,“鸝妃,你陪了朕十餘年,從未有忤逆朕的時候,誰知你竟這般狠毒!”
“臣妾不喜歡鸝妃這個稱呼。何況皇上從未真心愛過臣妾,您不過是寵我罷了,和寵一隻小貓小狗有什麼區別?臣妾算什麼呢?鸝妃?不過是您豢養的一隻鳥兒罷了。”她輕輕一笑,似一朵嬌弱的花綻開在唇邊,風姿楚楚,“至於狠毒麼?”她目光一一環視過眾人的面孔,奇Qisuu書網經過太后,最後定格在玄凌面上,“在座之人,誰沒有狠毒過?”
玄凌再問,“有無人指使你,你可有什麼要分辯?”
她再度拜倒,語調淡漠而厭倦,“一切都是臣妾的錯,請皇上賜罪。”
玄凌轉過臉,輕輕吐出兩字,“賜死。”
“皇帝,讓她活著。”太后緩緩起身,面容絲毫不改,轉向鸝容,“人人都有狠毒之時,只為在這宮裡人人都會身不由己。可你的狠毒,已經超過旁人百倍。哀家不讓你死,還要保留你鸝妃的封號,景春殿便是你的冷宮。等你養好了身子,哀家會日日命人掌你的嘴,要你日日跪在佛前懺悔你的罪孽。有你做例,看宮中誰還敢放肆!”
鸝容輕輕一笑,漠然置之。太后喚過李長,“帶她下去,禁足景春殿,再不許人伺候她。所有服侍過她的宮人,親近者杖殺,餘者全部變賣為奴,永世不許入京。哀家便要看她自生自滅,免得誰殺她髒了自己的手。”說罷喝道,“拖下去!”
秋色如妝,赭紅之色的楓木燃起漫天悽美的紅色火焰,如一葉殘花的安鸝容,便被拖拽著消失於這片紅色之中。她最後一片漫過玄凌的眼神,殊無一絲眷意。
塵埃落定之後,我在觀音像前為我未曾出生的第一個孩子燃起一炷沉香。
我有些倦,靠在寢宮的妃榻上看花宜插著一束狐尾百合,它的花蕊捲曲若流霞,有嫵媚的姿態。那種粉嫩的紅色,像極了暖情香的顏色。那種粉紅,幾乎是一模一樣的。我仔細看著自己套著赤金鏤空護甲的纖長手指,有一天,護甲中殘餘的一點明礬讓我瞞天過海,以假亂真。又有一天,我用這雙手指的指甲勾起一點暖情香的香粉一點一點混入狐尾百合的花蕊,重新合上花苞,再教給鳶羽在夜間時在盛開的花瓣上灑一點水可以延長她美麗的花姿。我知道的,太醫會檢查花束,卻不會開啟含苞的花朵去檢驗它的花蕊。
我想起那一夜許太醫的手,他的手上全是來自鸝容身體的溫熱鮮血。我對著光線仔細分辨自己的手,我聞不到一絲血腥氣,也看不到一絲血液的痕跡。
然而,我清楚地知道,我雙手所沾染的血腥是永遠也洗不去了。
景春殿一夜間人去樓空,同冷宮無異。安鸝容的敗落讓後宮嬪妃額首相慶之外,也格外感受到得寵與失寵之間常常叫人變幻莫測。
景春殿的看守以及鸝妃的奉養事宜一律交給了李長,念及當年鸝妃對李長和槿汐一事的羞辱,李長自會將她照顧得“很好”。我只囑咐一句,“不要教她死了。”
李長躬身諾諾而笑,“奴才曉得輕重。”他低聲道,“皇上已下令誅殺安比槐,斬立決,就在這兩日了。”
我低頭輕笑,“抽個合適的時候告訴她,父女一場,總要一哭以盡哀思。”
李長道:“奴才定會挑個好時候。”
長日徐徐,宮中因鸝妃的廢黜而格外沉靜。最初因她敗落而生出的種種歡喜逐漸讓人體味出君恩無常的哀涼。深宮歲月,大抵也難得有這般靜謐的時光。唯有初入紫奧城不久的三位嬪妃的歡笑依舊有青春無懼的蓬勃。
這一晚玄凌歇在瑃嬪宮中,秋夜寂寂,唯見床前燈花爆了又爆,槿汐笑吟吟道:“可不知明日有什麼喜事呢?”
早起向太后請安後亦是無事,我抱了予涵與靈犀在燈下識字為樂。外頭小允子喜滋滋來通報道:“六王隱妃到,九王正妃到——”
話音未落,玉隱與玉嬈歡歡喜喜帶了一人進來,道:“姐姐看誰來了?”
視線中一藍衣男子緩緩斂衽拜下,“淑妃娘娘。”
熟悉的聲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