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下轎子,拂景悠然地停在大門外。
不等通傳,她便往裡走去。看看時辰,這會兒大將軍一定在練兵場指揮他的西陵軍了。她自己先去書房候著他好了。這裡的佈局與王城裡的西陵府邸完全一樣,不用勞動下人,她往後院走去。
撩開書房的簾子,不期然撞上一張灑滿光華的面容。那模樣有幾分似大將軍,卻比大將軍年輕了許多。
“我說西陵客,你今日怎麼好興致躲到這裡尋清淨啊?不怕你大哥抓你去練兵場操練操練?”
西陵客,西陵家的小爺,大將軍的麼弟。他們西陵家和她蒙家常來常往,他們也早已熟識。
西陵客招呼人給她倒茶端果子,親自拉了椅子請她坐下,“我是奉了大哥的令,專程在家裡等候蒙家拂景小姐的大駕。我算過日子,你該過兩天才到的,這趟怎麼早了這麼些?”
“大將軍一封封的信催著,我可不敢再拖延了。收拾收拾,這就來了。”她四下看了看,覺得這府裡的家奴比平日裡少了些,“大將軍幾時歸?催我催得那麼急,他自個兒呢?”
“他去了邊域得入了冬才得回呢!”
拂景一驚,好半晌緩不過勁來,“他走了?他幾封信把我給弄來了,他自己倒走了?走了……”
她眼眶下沉沉的失落唯有那個習慣了意氣風發的西陵客察覺不出,轉身便叫人請小少爺來書房。
那個改變她一生命運的孩子就這麼笑嘻嘻地來到了拂景的面前。他身上有著不屬於那個年齡的少年老成,有著不屬於這個家族的謹慎內斂,有著不屬於王宮的蕭瑟清冷。
可他的身上卻有著一股與住在王宮裡的人極為相似的東西——寂寥。
活在那個富麗堂皇的王宮裡,對著滿眼的宮人、內官,可每個人都是寂寥的。
拂景不愛往王宮去,她不屬於那個地方,那個地方也容不下她的真性情。可是,她的阿姐——當今王上的景妃卻總愛叫她進宮相陪。
因為阿姐是寂寥的,於是王宮裡多了一個寂寥的拂景。
她兀自想著自己的心事,聽著西陵客說這孩子的身世,連帶著說了他大哥——西陵大將軍的想法。
“大哥這回找你來就是想讓你帶這孩子進宮轉轉,見見世面。”
她掃了那個叫遣風的孩子一眼,微點了點頭,“這倒不難,只當是帶了個世家子弟的小子進宮見見姑母。”她牽了那孩子的手往外頭走,一路走著一路說,“宮裡跟你差不多大的有一位斜日殿下和一位罷月小主,你們三個正好玩在一塊。”
遣風暗自記下了這兩位主子的名字,“斜日殿下是爺?”聽大伯說在宮裡一般只有爺能被封為殿下。
“不是,她跟罷月小主一樣是位小姐。她很受王上的寵愛,一出生便被封為了殿下。她喜靜,跟罷月小主不同。罷月那孩子就愛滿宮裡闖禍惹事,你要是被她粘上了你可就慘了,她會沒日沒夜地拉著你鬧。”
“那好啊!在這裡都沒人跟我玩。”
遣風輕描淡寫地開口,拂景低頭望著他那顆小頭頂,赫然想起失了父母的他寄居在大將軍府邸,別說是同齡的朋友了,連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怕都沒見過。一屋子打仗練兵的大男人,哪裡有工夫理會一個孩子的心思?
“跟我走吧!以後多的是人陪你玩。”
她帶他往府外頭去,急得西陵客在後面喊:“你這剛來的就走?好歹在這裡歇上幾天再走也不遲啊!”
“不了,反正叫我來就是為了這檔子事,跟大將軍回一聲,說我拂景不敢違逆他的意,這就帶你們家小少爺進宮。”
他越叫她走得越快,西陵客站在門邊為之氣結。白讓他在府裡候了她這麼多天,早知道就跟著大哥去邊域了,直接託個下人把遣風送到王城蒙大人府上不就得了,還費這麼大的心思做什麼?
不就為了多見她幾面嘛!
遣風就這麼進了宮,按照宮裡的規矩,拂景領著他去見宮裡頭的主子們。
安排他住在景娘娘宮中,阿姐疼他跟什麼似的,就不必拜見景妃了,可這宮裡另一位檀妃,還是得見見的。
阿姐送他直送到寢宮門口,若不是礙於面子,怕要親自送他到檀妃跟前。就這樣還千叮嚀萬囑咐要拂景好生守著他,萬不能讓遣風在檀妃面前受了半點委屈。
“我的阿姐,有您偏疼著他,誰還敢叫他受氣?我帶他去去就來,您就莫要擔心了。”真不明白阿姐怎麼喜歡這孩子到了比喜歡自己親兒子還厲害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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